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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江的视线越过景生的肩头,延安路那边的老房子屋顶上有鸽群在盘旋,像一串不规则的省略号在蓝色幕布上跳跃。她闭上眼,有种整个城市在观看她和?景生情事的奇幻感觉。她和他如此微不足道,又?如此举足轻重。

在万春街的那一夜,世界只剩下她和?他,可这?一刻,是她和?他拥有了整个世界。

景生的睫毛在她脸颊上轻轻扑闪,因为闭着眼,感官无限放大,唇舌之间蔓延开两面?针药草牙膏和?烟草的滋味,还有一股雨后松林的清新气息,斯江以前就好奇是不是在雨林里长大的人都会被浸润上那种味道,景生自己却闻不到?。

斯江有点懊恼自己出来前没有先刷个牙,中午在食堂吃了些什么?当时?她就一直在走神,这?会儿除了一个青菜炒千张竟然想不起来其他的。

“侬勒想撒?”景生忽地松开她一些,幽怨地问。

斯江睁开眼,和?她距离最多三五公分的那张脸艳若桃李,她一怔,嘴唇就被轻轻咬了一记。

“勒想吾没刷牙齿!”斯江挣了挣,自己也觉得太好笑,朝景生呵了口气,“有米道伐?”因觉着嘴唇被咬的地方有点?微微的刺痛,她舔了舔下唇,嗔了他一眼:“勿许再咬了,人家痛格呀。”

一个字勾着一个字,最后一个尾音像蝎尾的钩子一样,钩进景生耳朵里?,心被刺得发麻。

“嗲勿色侬,”景生眯起眼蹙了蹙眉:“米道嘛,刚刚没留心,让吾再吃吃看——”

斯江垂下的眼帘如蝶翼翻飞了两下,乖巧地停在了眼睑下,她微微仰着脸,雪白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像是在邀请他去噬咬。

这?个吻来得极其迅猛粗鲁,斯江甚至站都站不稳,被压着后退了两步,膝盖弯碰到?了窗前搁置那张贵妃榻,整个人倒了下去。

一声惊呼被淹没在景生的唇舌间。

斯江昏头昏脑地捶了他两下,迎来的是狂风暴雨般的舔舐吮吸纠缠剐蹭。

要被伊吃忒了——斯江在极度缺氧的时?候想到?了这?一句。

许久之后,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景生半撑起身子,眼角的绯红越来越深,唇上水光津津。

“摒勿牢了,现在做来讪伐?”景生扭头看了看玻璃窗外的城市,“拉上窗帘?”

斯江从迷迷糊糊中清醒了一点?,双臂从外套里?解脱了出来,吁出一口长气:“啊——侬差点?压色吾了!”

景生笑着低头亲了亲她的鼻尖,一跃而起去拉窗帘。

斯江掩住脸,听着窗帘唰唰作?响,心咚咚咚地乱跳。室内渐渐暗了下来。落地灯“啪”地开了。

“我要先洗澡。”斯江撑着坐了起来。

“一起。”景生大步流星地走向她,一边走一边解衬衫纽扣。

斯江羞得抬腿就踹:“流氓,谁要跟你一起洗!”

景生捉住她的脚,放在身下按了按,直接跪在贵妃榻前把人拉进怀里?,目光灼热得让斯江错觉自己被烫了一个洞。

“我想看看你,也想让你看看我,”景生毫不羞赧,“上次黑漆漆的,没看清楚。”

“你也看看自己,好看的。”

“不过我腿上的疤有点?难看,摸上去会有点?吓人。”

斯江跨坐在他腰间,听到?这?句就抬头咬了他下巴一口:“胡说八道,不难看,我不怕,夏天里?天天看的。”

两人对?视了片刻,景生托着她猛地站了起来,径直走向浴室。

——

黄昏来临,暮色渐合,有情人对?时?间的流逝却没有任何概念。

《爱的罗曼史?》无限循环着,水晶球从床头滑下来,被滚热的躯体烫到?温热,在刻意压抑的笑声中被一只大手捞出来,拨到?床边,随波荡漾了几下又?滚回凹陷处,再被拨开,坠落在地毯上滚了几下。

“落下去了——”

“勿管伊。”

雪花在球体中飞舞降落,水晶球静静凝视着床上不知疲惫的年轻人,比起已经碾碎的白玫瑰,它还是幸运的,

年轻多好啊,从羞涩到?全?然打开,从含苞到?怒放,从陌生到?熟悉,只有汗水得以见证。

一切出乎意料的顺利,也许得益于浴室里?寸土必争的摸索,也许得益于黑色塑料袋里?的秘密武器,景生无暇总结经验。他用?身体致敬他最心爱的勇士。他开疆拓土,亲吻所见的每一寸每一分,他在征服也在被征服,在膜拜也在被膜拜,在占有也在被占有。旅程太过神奇,无论他如何拼搏,都好像鱼入大海永无止境。

水晶球的乐声突然荒腔走板起来。

斯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怎么了?”

景生探身把水晶球捞了上来:“好像没电了。”

“几点?了?”

景生把音乐开关关掉,摇了摇水晶球搁到?床头柜上,拿过手表看了一眼。

“九点?。”

斯江扯起被子哀叹了一声:“水晶球都没电了,侬为撒还一直有电啊——”

景生笑着去被子里?挖她:“出来,洗澡去。”

斯江懒懒地拍开他的手,嘟哝了一句:“会不会又?白洗一趟?”

“不知道,”景生掀开被子跳下床舒展了一下身体,转过头一看,斯江果然又?把自己躲进了被子里?,“你不是喜欢泡浴缸吗?我先去放水。”

斯江呻吟了一声,为什么动的是他,累成狗的却是她呢,跑八百米也没这?么累。她把自己缩成一团,闭上眼,放满一浴缸的水,至少要十分钟,她就眯一下下,浴缸她还是要泡的,今天是她这?辈子第一次泡到?浴缸,半浮在热水里?的感觉不要太舒服……

再睁开眼的时?候,有一瞬间斯江以为自己是在家里?阁楼的床上,发现身无寸缕的时?候,才?想起这?是哪里?。

“醒了?”景生从单人沙发上站了起来。

“我刚刚是不是睡着了?”斯江不好意思?地把伸到?外面?的手臂缩了回去。

“你常常这?样。”景生蹲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底里?全?是笑意和?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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