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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偏头看他,脸上带着狡黠的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也许是因为尴尬吧,他讪讪抚平了被子上的褶皱,一面说:“哪儿能呢。我这样的人,怎么能容忍傻子在我身边,我只是渴求你,想和你不分彼此罢了。”

恰到好处的坦诚,慢慢点燃了夜的温度。

如约抿了抿发,“诶,外面的灯忘了灭了,等我先把灯吹灭。”

她举步去了外间,很快外面暗下来,返回内寝,烛影摇红,照出她曼妙的身姿。

他心头骤跳,满怀期待地望住她,她把案上的蜡烛也灭了,就着昏昏的光爬上床,倒头在他边上躺了下来,“你听,起风了。园子里的风声比别处大,嗡嗡的,好吓人呐。”

他有点失望,坐直的身子没有挪动,嘴里说着:“风声大些好,屋里就算喊起来,外面也听不见。”不死心,轻轻拽了拽她,“你忍心?”

如约说别不识好歹,“我这是为你好。身上有伤,不仔细将养,见天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愈发伤身了。”

他叹了口气,“既然想了,总要做到才好。”又拿手推推她,“躺着有什么意思,坐起来吧。”

她忍住笑,不情不愿地坐起身,朦胧中一双眼睛闪着狡黠的光,“坐起来干什么呀?”

他厚着脸皮掀开了被子,一手探过来揽她,“你离我这么远,我都看不清你了。”

她终于跨坐上来,凑在他面前说:“看吧,这下看清楚了吗?”

他抚上她的脸,做出惊讶的声气儿,“这是谁家姑娘,生得这样花容月貌!”

她腼腆地笑了笑,“我也纳闷来着,这是谁家的哥儿,这么风流潇洒,一表人才。”

挨了夸,他又是高兴又是羞臊,这辈子有很多人说他文治武功,说他是贤主明君,却鲜少有人敢夸他长得好。

一双手无处安放,落到了她的腰肢上,“我有没有同你说过,你的腰很软?”

她像坐在莲座上扮菩萨的妖精,听了他的话,应景儿地扭动了下,“是这样吗?”

他的魂儿险些脱离躯壳飞出去,轻喘着,紧紧扣住她,笑道:“真是聪慧过人的姑娘,稍稍一点拨,你就明白了。不过这衣裳太碍事了,还是脱了吧。我身上有伤,行动不便,就劳烦你了。”

她红着脸,没说话。挪开身替他更衣,一切熟悉的物和事,悄然便发生了。

绞杀,触动灵魂里的痛点,她搂着他的脖颈,偎在他肩上小声说:“你有伤,悠着点儿。”

这伤养了多日,好了一大半。再说这样的时候,哪里还顾得上。

热汗氤氲满身,浑然不觉得疼,专注在一点,专注在她。她就像贫瘠大地上开出的花,艳丽妩媚,美得惊心动魄。只可惜挑起了火,又没那能耐扑灭,起起伏伏总是差了一点。

没办法,伤处牵连的胳膊,最后还是派上了用场,他得助她一臂之力,才能狠杀这痒。

如约的手在他肩背游移,她知道他伤在哪里,小心翼翼地碰触,能摸见起伏的结缔。他血脉偾张,虬结的肌肉在她掌下有了走势,她害怕他太过纵情,只好抽出神志勉力劝阻:“慢些……慢些……”

可是怎么慢得下来,像骏马疾驰在草原,逆着风,把身子拉成一条直线。天顶银河璀璨,无边的欲望的原野,无论怎么奔袭都走不到头。

他终于用尽了耐性,轻巧一个翻转,把她平放下来。什么不能震动,什么不能用力,全是哄她的说辞。以前他这种事上看得淡,是因为没有遇见对的人,现在遇见了,每时每刻都想和她这样。仿佛错过了,她会逃走,只有一刻不停地纠缠,才能证明她在身边,她也爱他。

情潮汹涌,终于没头没脑向他扑来,她僵身战栗,即便他素来克制,这次也忍不住轻叫出声。

飘出去的魂儿,隔了好半晌才如碎片一样重新拼凑。他发现她的唇齿包裹住他的手指,灵巧的舌尖正缠绵地掠过。偃旗息鼓的哨探,立刻又振奋了,无赖地翻身过来,要惩处她的猖狂。

这下她老实了,识相地放开了他,转而来亲吻他的唇。边亲边嗡哝:“亲一亲就作罢……我腰疼,不能胡来了。”

他不大满意,牵过她的手,让她自行斟酌。

她的嗓音也发烫,“啊……不能总随它的心意,你自己不也得有主张吗。”

“我同它一体,它所想,就是我所想。”他气息咻咻,顺流而下。

如约知道劝他没用,早前金娘娘总说他要修炼,要做和尚,如今看来哪有半分坐怀不乱,简直像个莽撞的少年郎。

不知为什么,她心里总会时不时蹦出一种预感,好像现在经历的一切,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不知什么时候梦会醒,醒了又该怎么办。

他在她身上到处点火,飘散的思绪又被他强硬地拽回来。这时也不去琢磨其他了,说到根儿上,不过及时行乐,将来的事,就交给将来去定夺吧。

总是好一番缠斗,到了收梢,两个人都浑身酸软,没了力气。

如约问他:“你不是不能撑身,也不能发力吗,怎么一下子好了?”

他闭着眼发笑,“我怕你累着,这种体力活儿,还得是男人来干。”

她又试着想搬动他,“你背过身去,我瞧瞧伤口怎么样。”

他说别瞧了,一面伸手抱她进怀里,闭着眼,笨拙地学人哄孩子,“乖春儿,睡觉了……猫来了,狗来了,吓得春儿睡着了……”

就是这么个人,有时候是真看不透他,摆弄起朝堂上的手段,让人不寒而栗,但私底下相处,他又处处给人“头一次”的感觉。头一次拿出全部的耐心来应付一个女人、头一次从那张只谈政事的嘴里,说出了猫儿狗儿。

不过这儿歌真是简陋,她不无嘲讽地想。心里虽嫌弃,唇角却慢慢仰起来,伴着他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呢喃,坠进了一个甜梦里。

***

日子就这么不急不慢地过,闲来无事,便去太后宫里帮帮小忙。

因着太后平等地不待见宫里每一位嫔妃,她每回去,都见不着前来请安的人。没有那些多余的喧闹,咸福宫里很清净。她跟在太后身边,帮着写冥文,在预备好的寒衣上写谥号,每个人的衣裳都分得明明白白,纹丝不乱。

民间送寒衣,大抵都改小了一半的尺寸,不过是应个景儿,图个心安。但宫里不是这样,一应要烧化的物件,都是照着活人的面料和式样,做得又厚又扎实。要不是绣片显见地少了,换成了成行的梵文,她简直要怀疑是不是做给活人穿的。

先帝的庙号、谥号,写起来一长串,尤其谥号,每个字都是对一生功绩的总结。她专心致志地写,确保每一笔都不出错,中途楚嬷嬷来请她陪太后喝甜汤,她这才撂下笔,站起身舒展了下筋骨。

她的字是真好看,簪花小楷工工整整。楚嬷嬷把写好的冥文呈递到太后面前,太后过了目,笑道:“早前说你绣活儿好,没曾想字也写得好。这一笔一划,可是有童子功在里头,一般人写不成这样,像拿活字儿印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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