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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钱了。

路汐一时不想回酒店,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继而抱着怀里的包又找了张沿街的铁艺长椅坐下,望着不远处汽车驰过的灯光,一团又一团闪烁着像是满天的星。

她听着夜风吹过树叶的簌簌摇动声?响,像雨声?,数着星星,一直数到了九十九颗时?,等了好久,月下的身影终是出现了。

容伽礼刚从衣香鬓影的晚宴半途离席,还?未来得及换一身衣,着了袭不浮于表面的纯黑色西?装,翻领处别?着羽翼胸针,无形中透着不容侵犯似的,随着他缓步走近,不露声?色地将昂贵的胸针摘下,两指顺势自然地放进了裤袋里。

两人见面的第一句话。

是路汐先开了口:“我这种咖位的女?明星平时?接戏接代言的片酬都?不少,没钱坐地铁是暂时?的,我很有钱。”

容伽礼冷静望着她听?完,忽然?笑了,却只是笑了一下。

路汐看着停在半米外的他,慢慢地又垂着脑袋安静了起来。

“除了坐地铁外——”轮到容伽礼开口,嗓子在夜色下听?着有些干燥,带点沙哑意味跟她交流:“还?想做什么?”

路汐因为他的来到,胸口的情绪起起伏伏:“看星星。”

她睫毛尖儿颤动,无声?地将视线往容伽礼身上?落。

容伽礼先是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随即拿过她怀里轻到近乎没重量的包:“跟上?。”

路汐慢半拍地从铁艺长椅站起来,也?没问跟上?去哪儿,和他一起往前方走,这里没人认识女?明星的她和位高权重的容伽礼,两人似乎无论做什么都?可以,不用在意外界评头论足的眼光,以及去顾及身份阶级。

容伽礼早已?经让随行的保镖秘书远去,他身边只带她,于是便拦了辆出租车,二十来分钟左右,来到了另一处托莱多地铁站。

起先路汐有点茫然?,直到跟他继续往里走。

很快随着坐着扶梯一路往下,就?犹如是置身在空灵缥缈的璀璨星空之中,她眼眸微微惊讶,眨也?不眨盯着沿路墙壁上?一片波光粼粼的蓝紫色星点,无论走多久,所看之处的地铁站内空间都?是被浩瀚唯美的繁星围绕景象,让路汐逐渐脑子清醒,抿着唇,不由地看向了容伽礼。

怎么听?都?她像是随口一句看星星的无心之话,他却信以为真?了。

容伽礼现身后,始终没有刨根问底她今晚失魂落魄的情绪从何?而来,领着人进了地铁车厢,这个?时?间点乘客稀少,他选了一排干净的空座椅,让路汐坐。

他则是比宋翌更像是个?护花使者,只单手抄着裤袋,立在她面前。

容伽礼即便已?经尽量看似平易近人,但是他站着不动,自有与生俱来的锋芒气场,将这一小?片地方形成了最安全的屏障。

路汐心头忽然?涌上?情绪,不想今晚的时?间都?这般静默,动了动唇:“你来过这吗?”

他的身份出行注定会有一群人跟随,不像是会屈尊降贵地坐地铁。

容伽礼低头,眼神锁着她:“嗯。”

她情绪稍微放松下来,愿意聊,便说得细些:“以前宁商羽在意大利就?学一年,我和谢忱岸带温见词来找他度假,为了甩掉监视温见词行踪的数十位保镖,便中途弃车,坐上?了这乘地铁。”

都?是年少意气风发时?经历的事情。

身在地位显赫的大家族里,即便是以防被亡命之徒绑架,出门带保镖是必不可少,而他们几人,最不喜跟温见词一起出门,只因他的保镖人数往往都?是旁人的三倍以上?。

实至名归的独苗——

倘若出了意外,他容家,有取而代之的继承人备选,俞池便是其中之一。

谢忱岸家中也?有个?日常违背祖训,自幼就?立志做独生子的疯批弟弟。

宁商羽家族的兄弟就?跟他名字里的羽一样多。

也?就?温见词的命显得额外金贵,他自己知道,所以比任何?人都?习惯被全程监视。

容伽礼回忆往昔,往下说:“刚上?车厢,温见词就?主动给保镖通风报信了。”

路汐虽然?跟这些人都?不熟,却听?得认真?,怀着不可示人的隐晦心思想多了解一些他的过往,轻声?问:“那你们没对他做点什么?”

“做了。”容伽礼语调低缓而平静:“宁商羽揍了他一顿。”

路汐笑弯了双眼,很快发现容伽礼的视线始终凝在她身上?。

她安静垂在膝上?的指关节微蜷,思考了半响,说:“我刚签约颂宜的时?候,有一次接到了个?正剧里的镶边女?主角色,刚进组,就?被制片人深夜打电话性骚扰,然?后陈风意气炸了,直接冲到对方房间里打了一架。”

她的背景就?像是一张干净白纸,在这名利场里,很容易遇到不怀好意的人,想浓墨重彩地涂抹上?几笔。

而之所以,路汐还?完债务跟前任公司解约后,会选择签约没有实绩,脾气一点就?爆的小?少爷陈风意,有部分原因是他懂得尊重女?艺人,又护短,从骨子里厌恶为了资源献身的这套游戏规则。

那场打架,即便结局是她和陈风意当?晚让人双双逐出剧组,甚至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制片人还?放言以后会在正剧圈封杀她。

路汐和陈风意都?没有后悔过一刻。

容伽礼盯着她微微垂下的睫毛,被清冷灯光照得像是易碎的蝶翼,莫名地想去触碰,换了只手抄着裤袋,却温和随意似的问了句:“那制片人叫什么?”

路汐轻轻摇头,只不过是礼尚往来也?跟他分享一件自己的人生经历,将话说完:“后来陈风意私下给自己报了个?跆拳道班,说下次再遇到这欠抽的孙子,他就?不是拿皮带抽死对方了。”

她模仿着陈风意当?时?的语气,慢慢露出笑,脸蛋一仰,却不见容伽礼笑。

地铁终究是要到站的。

路汐没有再原路重新坐一遍,她已?经平静地接受了蝴蝶钥匙的图纸找不回来。随着那股在茫然?无助的困境里不停打转的情绪褪去,同时?心里很放松,这种感觉不陌生,从十六岁在岛上?认识容伽礼那天起,与他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过来。

有他待在身边,路汐至少是能有过一时?半刻……真?真?实实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凌晨之前,被送回了酒店。

容伽礼止步在了电梯门前,将她的包也?一并递回去,裤袋里的手机响了三次,都?被他视若无睹,而站在里面的路汐知道今晚肯定是耽误到了他的正事,于是主动告别?:“冷战恢复,你走吧。”

还?真?是翻脸不认人了。

容伽礼到没说任何?话,看了她眼,才转身离开。

路汐迟迟不按电梯键,眼眸盯着那道颀长身影,直到消失不见。

她回到双人房时?,宿嫣早已?经结束完拍摄工作离开,四处重归于安静。

路汐揿亮灯光,站了会儿才去浴室洗澡。

等换了一身保守的睡衣出来,顺手把洁白毛巾盖在角落的摄影机上?,带着点倦意爬上?床。

路汐要睡前,又顺手将床尾的包搁到床头柜上?。

倏地,停了瞬,这才细微察觉到了手腕受力的重量似乎不对。

按理来说她的包连手机都?没装,空空如也?,不可能有分量的。

路汐垂眼,打开一看。

里面不知何?时?装着枫叶色的信封,很厚一叠,全部是欧元。

路汐跌坐在柔软的床上?,指尖反复地摩挲着光滑柔软的信封,无法想出容伽礼是何?时?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放进来的,逐渐地视线模糊成一片,似要浸出泪来。

她抬起白皙手背,压了压回去。

这晚路汐失眠到了后半夜四点半,将信封藏在行李箱暗层里,又酝酿不出半点睡意后,下床拿出来看,看够了,再轻拿轻放回去,来回折腾到筋疲力尽,才老实躺到软绵绵的床上?熟睡了过去。

虽然?这些欧元,足够她很富裕地游玩一圈意大利的景点。

路汐却没打算花出去。

她一觉睡上?了十几个?小?时?,等简单洗漱完,口袋里端着剧组的那点经费到餐厅省吃俭用点了一份素面时?,恰好祁醒也?结束了乞讨的伟大事业。

他赚够了钱,还?给粉丝准备好了礼物。

两人一坐下,就?开始对暗号似的。

祁醒很有诚意主动透露:“我的是马卡龙色宝石项链。”

虽然?祁醒的低级直男审美是圈内众所周知的,但是他这猝不防及的一句话,叫路汐抬眸,花费半分钟去逐字地理解:“马卡龙色?”

祁醒拿出手机,点开给她看。

路汐心想,瞧着好像有点儿偏荧光绿,戴在脖子上?,会不会衬得脸色也?有点绿?

没等她提出疑惑,祁醒已?经收起手机:“该你了。”

这次意大利的旅游真?人秀录制快结束了,在路汐看来不是什么非赢不可的任务,心态也?很平和,没藏着掖着:“我是鸢尾胸针,亲自设计的,用赚来的小?费请了本地手艺匠人帮我制作出成品。”

祁醒眼中惊艳了瞬,欣赏着路汐不是空有美貌,竟也?有和简辛夷一样的聪明才智脑子。

随后,他长指点着水杯说:“剩余那几位,我今早也?问了一遍,除了王栩然?爱豆出道没什么钱,送自己的周边给粉丝外,顾诗笺送手链,夏韵前辈送的是……”

祁醒把嘉宾们都?透了底细,没提起宿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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