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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离开宜林岛了吗?

路汐单薄的身影像是会被风吹进海里,沿着沙滩寻了好久,直到看?到远处隐隐约约一群人影,来者不善地朝她方向过来。被抓到的恐惧感再次袭上心头,隔着距离,都能好似听到那些人窃窃私语:

“抓到她了。”

“整座岛都封了,江总又派了一群前不久从监狱里放出来的过来,为了她,倒是大动?干戈,抓到怎么分?”

“抓到先?把她腿砍断再说,别又跑了。”

“反正江总肯定也要把她沉海……”

路汐转身就往盛夏里茂密生长的树林跑,淋湿的头发?黏在发?白脸颊,耳边都是人声?,蝉鸣声?,蓦地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口鼻再次被捂住,一只修长骨感的手将她拽到了红树林后。

“别怕。”容伽礼熟悉的嗓音,此刻贴着她的耳边清晰说出:“追到你了。”

追到你了——

这四个字像是会烫人,烫得路汐瞬间就掉下了眼泪。

容伽礼从夜间涨潮时分便独自来赴约,没看?到她身影,像是预料之内,如?今她跟他?谈了场不为人知的隐秘恋爱后,突然觉醒深爱而不自知的是两小无?猜的赧渊,正是一心都扑在赧渊身上的时候,突然反悔,也符合她那爱变脸的性子。

容伽礼刻意收敛自己的情绪,神?色冷漠地返回别墅的半途中,又折了回来。

独自面对着这片已经受到污染的暗潮汹涌海域,身上的低调白衬衫让海风无?情哗哗地刮着,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直到天际露出天光,他?整晚已经拒接了父亲五个来电,语调敷衍了一个谢忱岸的来电,有些自嘲地笑,却?还是想最后等一下。

等路汐一个回头。

天光仿佛透着深蓝色,很平静覆上容伽礼的面孔,最后连自嘲的情绪没了,当他?将口袋里已经电量耗尽,彻底自动?关了的手机扔向大海,转身离去。

这次走得决绝,却?在不经意的侧首,瞳孔映出了一道路汐孤零零站在海滩上的身影。

“我叫你,你却?一直跑。”容伽礼指腹抚摸上她的脸蛋,触感凉得厉害,眼底笑意敛去:“出了什么事?你怎么一身都是水,还有摔伤。”

路汐此刻狼狈的模样,犹如?掉进路边垃圾桶里的破娃娃,看?起来可?怜兮兮,湿润的眼写满委屈:“容伽礼,我好害怕……对不起,我。”

她微张的唇想倾诉,却?都是破碎哭声?。

胸口的激烈情绪在看?到容伽礼关心她这一刻起,彻底崩溃,整个人都在颤抖:“你抱一下我,容伽礼我好害怕,你抱一下我,抱一下我。”

她重复说完整这句话,随即,站在身前的容伽礼看?上去很冷静,手掌却?用力握住她肩膀,抱入了怀里。

这是一个充满了温柔和?安全感的拥抱,路汐将额头隔着衬衫面料紧贴着他?的胸膛,感受到心脏跳动?的声?音,也就短短两秒,她有了新生的勇气,知道不能再耽误紧要关头的时间,手指抓紧他?衣袖说:“我爸爸的仇人找上来了,容伽礼……快,我们快走。”

路汐有好多话想跟他?倾诉,却?身处于?这个不合时宜的地点,什么都来不及说。

她比容伽礼更熟悉宜林岛的地形,带着他?,绕过这片红树林,想往一处海滩回到别墅,却?不料刚出去,就迎面跟江树明重金雇来的一群穷凶极恶歹徒撞上。

安静的空气中,路汐听到了自己哭泣的声?音,下意识看?向身旁的容伽礼。

“怎么又哭了。”容伽礼声?音异乎寻常的平静柔和?,抬手将她脸蛋泪痕擦拭去,笑了笑:“有我在,你还怕什么?”

路汐很轻的摇脑袋,颤着说:“别管我。”

“你先?走。”容伽礼和?她是同时出声?,语调盖过了她,非常冷静地分析局势:“是这些被人圈养的恶犬,一直追你,对吗?”

路汐点头,泪水跟着掉。

“目测有二三十个人,我们两个人不可?能一起冲出重围。”容伽礼低首,继续给?她温柔的擦去:“他?们的目标是你,只有你先?走了,我才好脱身,你留在这,会成为我的软肋。”担忧路汐此刻在绝望的情绪影响下应激,什么都听不进去,他?说得很简洁又慢。

那语调沉静地,强调了软肋二字。

随即伸手到口袋,想给?她点什么,却?迟缓半步记起来赴约时满脑子都是跟她分手那点事,阴差阳错下什么都没带,只好无?奈笑了下,抬手将她瘦弱的肩膀往前轻轻一推。

路汐被动?走了两步,又下意识地唇微张:“答应我,你会来找到我。”

“我答应,我会去找到你。”容伽礼看?着她那双眼,清楚她害怕什么:“我守在你身后,向前跑,不要回头。”

血红色的日出此刻从一望无?际海洋边界升起,路汐忍住泪,被他?话说服,踉踉跄跄地朝前跑去,海风掠过乌黑发?丝,就在她还是忍不住地想回头,很多年后都定格在了眼眸的那幕画面是:

容伽礼站在那片海滩上,修长挺拔的身形被光笼着,看?上去锋芒毕露,正抬指解开绸质的领带,像是曾经置身在血腥的地下拳击俱乐部那般,漫不经心地缠绕在了右手上。

*

“你在哪?”

“为什么明明答应我,会来找到我……却?消失在了我的世界里。”

宜林岛那场逃难,如?梦境的碎片一样在涣散瞳孔里闪现,整整两千多日夜的痛苦情感化成了无?数道透明锁链,将她囚禁,往更黑暗的深渊坠去。

路汐濒临死亡的身体突然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浮在一片蓝色海洋里,既没有了痛苦,也不会再感到痛苦,就这般自由?自在的,飘向光的地方。

这时,一只淡粉色的小水母从铁笼上方飘过。

——是你吗?

——江微,你来接我一起走吗?

路汐几乎停止的心脏有了轻微波动?,唇角不由?地弯起了笑,就在她的灵魂陷入了久别重逢的喜悦,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快要伸出铁笼外时,而下一刻,猛地震动?,整个巨大铁笼犹如?拔地而起,被瞬间带出了海面。

“救上来了!”

“救上来了!”

“救上来了!”

整个空旷的拍摄现场响彻着鼎沸人声?,一下接着一下钻进脑子里,惊扰得路汐无?意识地睁开眼,隐约看?到了容伽礼,她身体都让海水浸透了个彻底,却?恍然间感觉额头滴落了什么,很烫。

紧接着,看?似不那么真?实的容伽礼,成年版的容伽礼,骨感清晰的双手捧着她冰冷没有温度的脸蛋,低头,吻住了她微张的唇,将氧气强势地渡了进来,偏要留下她。

直到路汐终于?有心跳了。

被容伽礼的手臂发?抖又紧紧抱着,那失温的小脸贴在他?滚烫结实的胸膛前,就像是七年前在红树林离别前的拥抱,过来很久很久,路汐听到他?含着很深的情绪低语:“追到你了。”

这一刻,天边红日终于?褪尽了。

路汐微微笑着,一滴泪沿着眼角淌下:“容伽礼。”

“我在。”

听着他?说的那句我在,路汐将想要埋怨他?找个人……找的好慢的话又慢慢咽回了喉咙,又像是没什么力气说话,唯有鼻尖细微的呼吸清晰得证明着她没有被溺亡于?深海,还活在人间。

容伽礼反复地确认她胸口有心跳,才把她交给?站在一步之远的赧渊。

接下来的这幕,乌泱泱一堆保镖和?在场有幸目睹的剧组众人毕生都难忘,容伽礼那张五官精致的面容在放下路汐的那刻起,就已经褪尽温柔,走向被周境川压制在地的江望岑,像是对待将死之人,拎起他?,指骨节透着异常锋利的弧度:“她在我这,我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你敢把她沉海?”

容伽礼没有让保镖参与其?中,他?直接将武力值同时不低的江望岑砸向了边上的巨大铁笼。

江望岑也早就疯红了眼,两个放在顶级豪门圈内,都是一身西?装优雅坐在谈判桌前指点江山的掌权者,却?抛去了这层身份,激起生死格斗的杀意想让对方去死。

前后最多不过十秒就已经分出胜负,容伽礼这次没有犹如?虐杀他?一样手下留情,而是将他?轰然砸上山岩壁前后,将掐路汐的那条胳膊攥住,突然间!面无?表情地往反方向一折。

咔擦声?响起。

江望岑冷汗顺着鬓发?浸透了那张苍白的脸,剧痛也顺着腕骨直上了天灵盖。

远处传来宿嫣尖叫声?:“快!你们快阻止啊,疯了吗?!”

僵持中的空气每一秒都在极度绷紧,江望岑却?笑出声?,忍着喉咙的血腥味对容伽礼说:“她被沉海还有一线生机,我妹妹呢,竟被当诱饵……哈哈哈哈,她想做救世主,为什么不多救一个人啊,我很后悔,应该早十分钟把她沉海,这样多有趣,你就能跟我感同身受了。”

全世界的喧杂动?静褪去,容伽礼脑海中恍了几秒,就在此时。

凌厉的拳风直直击向了容伽礼的太阳穴,江望岑用尽先?前重伤未愈的那只手,爆发?力极强了一瞬,骨骼和?他?脑袋狠厉至极撞击,那股清晰剧痛不相上下。

空气刹那凝固。

“——救命!”

宿嫣再次发?出刺耳尖叫。

是容伽礼连丝毫停顿都没有地掐住了他?脖子,在江望岑感到窒息的前一刻,直接扔进那个巨大铁笼,然后就如?同他?先?前对待路汐那样,亲手推向了视野内依旧血腥红色一片的深海。

此刻除了宿嫣原地崩溃,在拼命地召唤熟悉的保镖救人外,在场鸦雀无?声?,肉眼凡胎能留下一命目睹这幕的,都不由?自主地屏息,要严格论起谁的人多,那自然是把江望岑沉海的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