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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元武攥住刀柄,一时不由心头发紧,还未说什么。

视野便清晰地看到谢忱岸的额前又出现一个猩红色的点,更多?,还有容伽礼的太阳穴处,始终瞄准着?最?致命的地方。

持枪者显然是?他这边的,董元武扭头看向那片红树林。

果不其然对?方也?缓缓现身,携带着?一群端着?冲锋枪的兄弟,光凭气场就看出都是?受过最?严苛训练的专业匪徒,为首那位身材高?大,却两鬓斑白的混血男人笑了笑:“很抱歉,用这种不友好的方式跟诸位打招呼。”

董元武殊不知,他的后脑勺也?被红点瞄准了。

只是?无人敢提醒。

“你的雇主也?是?江总?”

“正是?。”男人彬彬有礼地回?答了董元武的话,继而又顿了下:“前三秒是?,如今不一定。”

什么意思?

董元武表情困惑,而对?方已经看向了谢忱岸和容伽礼,那灰蓝色的瞳孔看似和善,实则藏着?更凶狠的杀机:“这两位小少爷的命你不能取走,有人正跟我老大谈判。”

这帮人不会彻底听命于江树明,谁价高?,就为谁买卖。

而混血长相?的男人简短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十分钟期限,谈不拢赎金,乱刀砍死还是?一枪爆头,由董元武决策。

第二?句:谈拢赎金,这两位小少爷,由他亲自护送回?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度过,在场的绑匪都冷漠神色看着?。

谢忱岸对?这个局势毫不感到意外,毕竟是?他来这片红树林海滩前,就跟另一位商议好的。几人再能打,也?终究抵不过百来人,不如直接寻上最?有话语权的谈判。

他稍微侧头,看向容伽礼:

“宁商羽的谈判技术是?跟你父亲学的,你觉得能成么?”

容伽礼看似表面?无恙,但是?鲜血顺着?额际流淌下,早就将?耳朵的听觉笼罩住,谢忱岸的嗓音像是?隔着?大海的另一端朦胧地传来,他隔了几秒才说:“可以为我们多?谈下两颗子弹——”

谢忱岸笑了。

容伽礼中枪的伤口?已经分不清是?否在流血,黏在白衬衫上。

十分钟很快过去。

为首的混血男人计时结束,偏头点了根烟,继而语调充满了虚伪的哀伤:“看来我老大没?有做成送上门?的这笔买卖——”

他抬手意示,把现场局势还给忠心耿耿为江氏集团效力的董元武。

就在此时,空气中的细微气流涌动,无声地发生变化。

像是?预感到了什么。

只见红树林方向传来了直升机巨大的风响,以及谢忱时忽近忽远的召唤声:

——“谢忱岸!”

——“谢忱岸你再不出现,本少爷就立即返程回?谢家做独生子!”

——“你在哪啊???”

——“哥!!!”

随着?一道撕心裂肺的怒吼声逐近,衬得海边更死寂了。

谢忱岸被这声哥震耳得皱起眉头,好在谢忱时喊完,直升机也?犹如金色流星划过这片红树林,终于看到了乌泱泱一片的人群,他从机门?探出半边身,被天际耀目的光晕映着?与兄长五官样貌极其相?似的脸孔,随即,朝底下吼:“二?十亿美金赎下两条命,他妈的谈妥了,都把枪口?给本少爷放老实点!”

而紧接着?不过三秒。

谢忱时就开始气焰嚣张的破口?大骂了起来,还担心这些亡命绑匪听不懂中文,三国语言轮流自由切换的把他们祖宗十八代都毫无美德轮了一遍。

重点的信息有:

宁商羽冒着?风险,用空头支票的二?十亿美金去找这班绑匪的老大谈判,按理来说这笔巨额赎金对?刀口?子舔血的绑匪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但是?那鹰钩鼻的老大却提起,有一笔账,要跟宁商羽清掉再谈生意也?不迟。

原因是?凌晨夜里,宁商羽在这座岛上闲逛时解救了一个即将?落入魔抓的白衣少女?,给这鹰钩鼻的狗腿子手下,赏了根雪茄。

而所谓的清掉这笔账,便是?要宁商羽也?赏自己一根。

否则的话,别说二?十亿美金,再加三倍都免谈。

结果显而易见,宁商羽的额间生生烙下了烈火燃烧的雪茄印。

——否则谢忱时也?没?机会在这里骂骂咧咧,他还嫌不解怒气,继而,伸出青脉绽起的修长手臂,朝直升机下方的海滩,嚣张地伸出一中指。

双生子的好处就是?自幼伴生长大,谢忱岸已经对?行事疯批的谢忱时完全?免疫,遇到任何情况都能保持堪称完美的冷静态度,墨色的眼眸在下秒,转向了那个的混血男人:“我出十个亿美金,买我弟弟这条命。”

混血男人这才打消了击下直升机的念头,随即身边的一位同伙已经跟老大联系上,获得了:不用继续封锁岛屿,以及将?江氏集团的人带走的撤离指令。

乌泱泱一片顷刻间都散完,静了半秒,谢忱岸清晰感受到容伽礼靠在他的背上,随即语调懒洋洋地调侃了一句:“温柔点啊兄弟,没?缺了什么部位吧?”

容伽礼被额际流淌下的鲜血浸透了眼球,望着?大海,视野内是?一片猩红,却盯着?那高?高?升起的红日。

过许久。

“路汐。”他无声地念着?,胸腔内缺了这根软肋。

谢忱岸皱紧了眉骨,很快察觉到有不属于自己的冰冷血液贴着?他冷白脖颈淌湿了衬衫,侧过身去看时,容伽礼整个人于无声平静中倒在了这片充满血腥味的海滩上。

红灯倏地熄灭,抢救室的门?被推开,主治医生摘下医用口?罩大步走出来:“病人生命体征平稳了,但是?可能会出现肺部感染情况,先?留院密切监测。”

容伽礼在此守了一整天,双眼充满很重的血丝,闻言情绪异常的平静,只是?盯着?那扇门?,想亲眼看路汐安全?地被送出来。

考虑到医生所言,而他也?不可能拿路汐一丝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去赌,所以暂且没?有转到更高?级私立医院去,等天色彻底黑了,墙上的挂钟也?指向七点半。

容伽礼从始至终不让任何人探病,借用房内的卫生间将?一身皱巴巴衬衫长裤换下,洗尽浓重的海水气息,才步伐很轻走到了雪白的病床前。

他微微俯身,却连亲都不敢去亲路汐,怕亲的力道弄疼了她。

只是?垂着?眼,视线很缓慢地,在这张比枕头还白的脸蛋仔细流连,开口?时,一整天未沾水,嗓音早已经沙哑异常:“原来你一直对?我感到很愧疚。”

——你不见我,这两千多?个日日夜夜里,我除了看新闻报纸,企图从上面?找到一点容氏家族传闻的蛛丝马迹外,我根本找不到你啊,你在哪?

——七年?前,我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再狠点抛弃你!

——我恨死你了容伽礼。

曾经重逢之后,路汐情绪失控说过的话犹如历历在目,容伽礼这才知道,她说尽的恨,每个字都在无声痛苦的爱着?他。

每次的回?避,都是?怀着?对?当年?这场离别的愧疚,甚至一开始都不敢在他私人领域留下属于她的痕迹了。

容伽礼将?额头贴着?她的手心,这具身躯也?僵在了清冷光线里,病房内只响他沙哑的喘息笑声:“醒来好不好,我让你恨,把一切无法发泄的情绪都恨到我这里,我让你恨……”

极度的安静充斥着?四周。

病床上的路汐,垂着?的睫毛蓦地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