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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伽礼将陆依萍跳桥的剧情?来回观看了上百遍,等火车抵达白城后,路汐能很明显的感觉到他对她的态度,已经?从保护珍稀动物?,变成了眼珠子一样。

稍微下个台阶,容伽礼也要嗓音很低,却存在感极强地说:“留意脚下,鞋子别掉下去。”

路汐闭了闭睫毛,同时为十八岁的自己澄清一点:“我没有学?陆依萍跳桥。”

“嗯。”容伽礼虽然?不与她争出个真相,眼神却盯着她脚步。

路汐被看得都想去跳桥了,这时恰好容伽礼裤袋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长指轻轻点了下她肩膀,示意站在原地别动,继而迈步走到一面落地窗的位置去接容九旒的致电。

能避开她接的电话,路汐莫约猜到,却没问。

突然?肩膀又被拍了一下:“路依萍?”

路汐也不知是听错还?是商酌故意叫混,毕竟路和?陆的发音极相似,表情?差点儿控制不住露出无奈,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容圣心看到商酌的影子就要躲了,这人?,不仅长得妖孽,推理能力的高智商也近乎成妖了。

她清冷礼貌地看过去,不应这话,就这般瞧着人?。

商酌并没有跟他一个圈的同龄人?该有的稳重内敛,给她递糖吃:“路大明星,能不能帮我解一下燃眉之急?”

路汐已经?被那句路依萍暗暗得罪了,指尖垂在身侧不接,淡淡笑了:“我哪里有能力。”

“谦虚了不是?容二现在可是把你捧在心尖上,对你惟命是从……”商酌半认真半开玩笑道?:“实不相瞒,我就欣赏容二这点,位居高位却俯首只甘愿效忠一个女人?。”

口头上说欣赏,路汐却是实打实听闻过商酌花名在外的。

她被商酌话术里捧的高,却没有任何欢喜若狂的意思,表情?很平静一直看着容伽礼身影。

商酌又说:“我野心不大,瞧着容二终于有了点人?情?味了,能不能让一晚上给我。”

空气静止片刻,路汐脑海中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看他:“容伽礼从不跟你做生意吗?”

这反应速度,还?真不愧是能搞定容伽礼的女人?。

商酌从未小瞧了没有任何背景,只是一个女明星出身的路汐,多数时候还?挺纯粹欣赏她,转瞬间慵懒的姿态摆出很随意的样子:“容二眼高于顶,看不上我这种?野路子的。”

算是默认了她的话。

路汐觉得商酌的反应耐人?寻味,还?未继续问,眼尾余光先?扫到容伽礼已经?挂断了电话过来。

商酌最大优点就是识趣,转了转腕表说:“我的车来了,宜林岛有缘见。”

他转身一走,下秒路汐的腰肢就被容伽礼伸来的手臂搂住,漫不经?心似的带她往外,也是朝停车场的方向,并没问商酌方才过来攀谈了什么,而路汐脑海中还?有点疑惑着,索性问起当事?人?:“你为什么从不跟商酌做生意?”

容伽礼走到黑色私家车的后座,单手推开车门:“他跟你说的?”

路汐被他护着,弯腰坐上去,等容伽礼紧随其?后进来,便主动黏过去,将白皙的手攀到他肩膀处:“嗯。”

司机驱车离开此地,封闭的车厢内弥漫着浅淡的熏香味,以及容伽礼回答她问题时,语调显得平淡,没有特别的意味:“容氏家族但凡涉及到的产业项目,都不会让姓商的人?进来分一杯羹。”

这是有仇?

路汐眼眸讶异了秒,转念一想看商酌和?容伽礼相处的氛围看,又不像,反而好像还?挺熟的关系。当然?她面前的这位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现身外界时对谁都态度冷淡,只是商酌单方面表现的很轻松自在。

等不到容伽礼往下说,路汐去亲他下颚,张着唇齿问:“别藏着话,好不好?”

这一撒娇,又被她很软很红的唇含了下,虽然?只是半秒不到就移开,却能轻易取悦了在外界口口相传中极难取悦的容伽礼:“为了给我们五小姐出一口气。”

容伽礼端惯了平易近人?的架子,却不代表真的慈悲心肠,他上位后,便直接对外表了态不再跟商家有任何利益往来,只要是容氏家族要做的项目,就不可能分给商酌一份利。

之所以这般强势到赶尽杀绝地步,容伽礼没有隐瞒路汐,不紧不慢地往下说:“当年圣心是因他,为了帮他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子身份扶正,才犯下错被我爷爷流放境外,而商酌,在圣心和?商家公子身份的两?者之间,选了后者。”

如果不是容伽礼上位后,将快被家族遗忘的五小姐亲自召回。

这辈子——

容圣心都会为了当年大胆妄为敢去翻看容杭振书房内机密文件,透露给商父之举付出代价。

犯了错就得认罚,这点谁也救不了她。

而容伽礼自然?也不会对真正受益者的商酌心慈手软,只是看在妹妹心里有他份上,有些事?不便做到台面上。

路汐将这段隐秘的往事?在脑海中消化了半天?,也替容圣心感到抱不平,随即告状道?:“商酌刚才叫我路依萍!”

容伽礼不禁笑了,顶着这张脸,很能抓人?的心。

“你还?笑。”路汐语气有了恼意,索性收回攀在他肩头的手腕,侧过身,去看车窗外的景色,不知不觉中,高楼林立的繁华街区已经?消失在视线内,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蓝海。

是宜林岛到了。

在这座岛上,随着电影拍摄进度还?剩下三分之一,杀青的演员们跟赧渊签署完了份不会对外透露路汐重头戏那天?出的事?故协议后,便都提前离开。

以至于热闹的民宿也空了不少,而赧渊下午没有跟戏,早在灯塔的悬崖边上坐着吹海风。

路汐跟他在某种?程度上是堪称心有灵犀,登岛后,便寻了过来。

容伽礼给足这对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私人?空间,视线落在那座白色灯塔处,说要去看看。

路汐当年那晚就是在这里,深陷了第一次的险境。

没有出言拦阻,等安静注视着容伽礼身影步近塔身,她才慢慢朝着赧渊走去,漆黑的眼眸望着那片蓝海,随着一秒两?秒过去。

直到赧渊话说的突然?:“我出狱那会,每晚都要来这跳一次海,明明恐惧大海,年少时再怎么穷困潦倒也都不敢跟路叔学?潜水去出海捕鱼,怎么我就溺亡不了?想求死,却求死不得。”

他哪怕在监狱里服刑时,改学?了江微生前梦寐以求的导演系,也脱了那身监服,解了镣铐。

一身自由,却始终无法走出江微被沉海的那个夏天?。

所以只能将内心的痛苦情?感都从悬崖高处跳入大海释放出来,跳到最后赧渊竟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潜水。

路汐站着不动,他依旧坐着侧过脸,轮廓削瘦到棱角很分明,犹如被天?际的夕阳涂抹上了一层浓墨重彩:“后来一次潜入海底时,我在她被沉的那个铁笼位置,看到了一只水母。”

路汐垂下的眼睫猛颤了下,动唇说:“我也看到了。”

“宜林岛的生态环境被容伽礼建立的慈善基金会恢复,蝴蝶回来了,海里也同时出现了一群自由自在的稀有水母品种?。”赧渊虽然?一开始也不知基金会幕后的神秘人?是容伽礼,却在看到水母朝他游来的那刻起,内心对这片大海有了新的认知。

他告诉路汐:“从此我每一次深夜入海,都是在跟江微约会。”

宜林岛的海埋葬了他的所有爱人?,却成为了他灵魂所期盼的最终归宿。

也是因此。

赧渊又告诉路汐:“不渡是因你而拍,路汐,不要恐惧回头,不要再困在十八岁的盛夏里,你该借着这部剧本自渡一场。”

而不是像当初出道?签约给江望岑的那三年里,演了一部又一部为她量身定制的剧本后,看似精神世界远超正常人?,却始终还?是独自站在黑暗里恨自己。

“不要恨自己了。”

赧渊的嗓音随着海风拂面而来,恍惚间和?记忆深处那抹熟悉的少女声音重叠,也在她耳边极轻说:“不要恨自己了,汐汐……”

路汐听着,脑海中犹如电影回放掠过了无数曾经?的片段,初次借宿在江家之后,与江微一起经?历过的点点滴滴,还?有最后她浮在蓝色海洋里,濒临死亡时见到的那只淡粉色小水母。

江微与她,从今往后都该获得了新生。

夕阳沉入海平线之前,赧渊起身站了起来,亲手摘了一朵红花很是珍贵放进了衬衫口袋里,随后,朝万丈悬崖一跃了下去,身形在趋于平静的海面瞬间激起了金光粼粼的浪花。

他带着花,去找那个深爱着的女孩约会了。

路汐安静地置身于悬崖边缘,垂膝的裙摆被海风吹得轻轻飘荡,站在原地等待,等不了片刻,不远处距离的白色灯塔方向——十八岁路汐最爱的少年,也来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