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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氏听着都觉得害怕:“咱们太太要是听见,不知道得有多恼怒呢!”

姜二夫人无所谓道:“顶多就是骂我几句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叫她?有个出气的?地方也就是了,你?还要在太太手底下过日子,不好得罪她?的?。”

段氏听得有些意动?,但是又实在不好意思:“这?,这?也太……”

姜二夫人笑吟吟道:“没事儿,太太还能上门来吃了我不成?你?就这?么说。”

段氏想一想自己婆婆的?为人,再一想倘若真?是如实和盘托出的?结果,暗地里不由?得打个冷战,当下再三谢过,感激不已的?出了门。

彼时姜迈心情尚好,便在院中弹琴,乔翎趴在桌子上晒太阳,优哉游哉的?听着曲子。

金子在她?脚边趴着,闲适的?摇着尾巴。

张玉映从外边回来,待到姜迈一曲弹完,才悄悄同乔翎说:“方才赵国公?府来人了呢。”

乔翎了然道:“该是去?找叔母的?吧?多半是叔母那一房的?媳妇。”

张玉映笑道:“一点也不错。”

她?并不卖关子:“来的?是姜二夫人的?娘家嫂嫂段氏夫人。”

乔翎哼笑起来:“段氏夫人怕要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啦。”

“这?回娘子可就猜错了,”张玉映说:“去?瞧着段氏夫人离开时候的?神?色不算失落,眉宇间倒是隐隐的?带着点感激呢。”

乔翎不由?得坐起身来:“哎?”

她?若有所思,转而又笑了:“大?概是叔母同她?说了什么,安了她?的?心吧。”

……

段氏如姜二夫人所说将话讲了,果然惹得三房太太生了一场大?气,赵国公?府那边虽然失望,但也算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了。

也就在这?关头,承恩公?府宣布分家,承恩公?与承恩公?夫人正式和离了。

条件就是先前太叔氏提议的?那几个。

孩子都已经成年或者接近于成年,无需划分抚养权,财产方面也没有大?的?纠葛,大?苗夫人的?嫁妆归属于她?本?人,承恩公?本?人分得的?财产,让渡三成给大?苗夫人。

东平侯原以?为此?事还有的?磨,没成想竟如此?痛快的?办成了,心下难免有些唏嘘,私下里同母亲道:“临了了,总算是刘家也做了件好事……”

东平侯老夫人了然道:“八成是刘四郎夫妻俩的?主意。”

是日,东平侯府做东,小苗氏与婆婆郑国公?夫人作陪,靖海侯夫人与成安县主列席,没有经过官府,几家见证着,痛快的?结束了这?段纠缠几十年的?婚姻。

大?苗夫人看着手中的?和离书,神?色有转瞬的?恍惚。

承恩公?在做哑巴。

小苗夫人很嫌弃这?个前姐夫:“他这?像什么样子啊!”

裴夫人笑道:“能就这?么结束,已经很好了。”

宴饮结束,婆媳二人上了马车,一路无话,将要抵达自家的?时候,小苗氏才听婆婆状若不经意的?说了一句:“这?回的?事,真?该好好谢谢越国公?夫人。”

小苗氏起先一怔,会意之后,不过刹那之间,后背上薄薄的?生了一层汗出来。

她?毕恭毕敬道:“是,儿媳知道了。”

裴夫人倒是也没多说,转而道:“承恩公?虽不济,但刘四郎夫妻俩人还不错,以?后如常走动?着,别疏远了。”

小苗氏起初以?为婆婆说的?是这?回刘四郎夫妻俩劝说承恩公?退步的?事情,便要点头应下,再一想,忽然觉出不对。

婆婆都知道自家妹俩事发当日就去?了越国公?府,刘四郎主理内卫之事,难道会不知道?

他知道,想必也就能够猜出自己姐妹二人在当日之事中发挥的?作用,可即便如此?,也按下没有发作,甚至于操持着推动?这?件事情圆满结束。

小苗氏意会到这?一点,难免心有所悟:“平日里寒暄客气多少句,都不如真?正经历一件事情,更能看清人的?品性?。”

裴夫人见她?明白,脸上的?笑里就多了几分满意:“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

东市的?酒肆里,几个酒客数次推杯换盏,脸上俱都已经有些醺然。

他们说起今次承恩公?府的?事情来。

“先前看老承恩公?的?葬礼给搅弄的?那么难堪,还以?为这?回分家也该有场热闹看的?,只是没想到,反而是云淡风轻的?结束了……”

另有人说:“不快刀斩乱麻怎么行?先是葬礼,再是夫妻和离,刘家的?脸都丢尽了,再丢,可就得倒欠了!”

酒客们哄笑起来,笑完之后又忍不住道:“不过,越国公?夫人为人倒是真?的?豪迈不羁,有侠士风范……”

几人占的?是靠窗的?那一桌,再往酒肆里边去?瞧,隔着屏风独坐饮酒的?,却是个黑衣剑客。

他桌前摆一碟酱牛肉,一盘盐水毛豆,并一坛酒,再配了那几人的?言谈笑骂,一并下酒。

等?这?顿饭吃完,那剑客叫了跑堂的?小二来结账,继而问:“承恩公?府的?名声,好像十分的?差?”

那几位酒客言说的?时候,这?小二也在一旁听着,这?会儿听剑客问,便了然笑道:“太太想必并非神?都人氏吧?倘若是的?话,只怕便不会有此?一问了。”

见那剑客不言不语,只是神?色专注的?看着自己,他倒是正色了点,看看左右没人注意,才小声说:“我有一回撞见他们家往外拉人呢,说是打死了个小厮,虽说是奴籍,卖身给他们家了,可那也是条性?命啊……这?还是我瞧见的?,没瞧见的?,不知道有多少呢!”

这?小二有点物?伤其类。

虽然他既不是奴籍,也不是承恩公?府的?下人,但对于他这?样生活在底层的?平头百姓来说,承恩公?府这?种骄横跋扈、并不把寻常人性?命当回事的?行事作风,是非常恐怖的?。

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哪天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挡了承恩公?府的?路,继而直接被拖到路旁去?挨一通毒打……

黑衣剑客听了,倒是没说什么。

他点点头,结账后给了赏钱,背上剑出门去?了。

……

夕阳西下。

橘红色的?余晖就像是篝火熄灭前的?挣扎,最后在天际闪烁着。

大?公?主身着常服,头戴帷帽,出现在神?都城中某处临水的?荫蔽茶楼里。

二楼的?雅间里早就有了一位等?待已久的?客人,坐在屏风后听见推门声响起,不由?得笑道:“公?主还是来了。”

大?公?主自袖中取出一片织金的?衣料,摆到进门处的?条桌上,淡淡道:“因为这?的?确是进献给皇室的?锦缎,而你?又在信中说,有一个知道之后绝对不会叫我后悔的?秘密想说给我听。”

那人笑着应了声:“不错。”

大?公?主遂开门见山道:“如今我已经到了,你?大?可以?开口了。”

客人却说:“在告知您这?个秘密之前,我想先告诉您我的?态度——或许我们是可以?合作的?,殿下。”

大?公?主不置可否,只说:“等?我听完再说。”

“您可真?是……”

客人有些无奈的?笑了起来,倒是没有再卖关子:“公?主是当今天子的?长女,论才干和品性?,也要胜过您的?弟弟、今上的?长子楚王,是以?您应该觉得,自己有很大?的?概率能够坐上那个位置吧?”

大?公?主并不接腔。

客人对于她?的?沉着并不意外,继续道:“只是很可惜,我想要告诉您的?这?个秘密,或许会让您先前多年的?心血都付诸流水呢……”

大?公?主听他说了半晌,都没有切入正题,心下已经生出了几分不耐。

或许是个无聊之人?

这?时候却听客人短促的?笑了一声,那言辞像是刀一样,猛地扎进了大?公?主的?心口:“皇室所谓的?立长,说的?是长子也好,长女也罢,都要有一个前提——中宫无所出吧?”

茶室内灯影憧憧,连带着他在屏风后的?影子也便觉诡谲莫测起来。

大?公?主心绪猛地一跳,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客人的?声音仍旧温和从容:“我想说的?是,殿下,或许我们是可以?合作的?。”

他很了解现下大?公?主心头涌动?着的?汹涌浪潮,不等?她?出声催促,便讲出了她?心有惊疑、但是又不敢将其真?正落到实处的?那个猜测:“当今与朱皇后有一个孩子,您应该知道吧?”

大?公?主脸上血色稍退,语气却还坚定:“我知道,那个孩子并没有被生下来,”

客人于是幽幽的?笑了起来:“公?主何必如此?试探我呢?您应该很清楚,朱皇后的?那个孩子,其实是生下来了。而我今天要告诉您的?就是——那并不是一个死胎,那个孩子,如今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