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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乔乔:“?”

他反手取下大氅,只见里面的白袍一片一片染上了水渍——雪绒大氅披在她的湿衣上,早已浸得透透的。

她居然把这件大水袍披到了他的身上。

颜乔乔:“……”

她不禁有些怀疑,重生的时候自己是不是忘了带脑子。

这个晚上,她都坑殿下几回了?

迎着她生无可恋的目光,公良瑾上前一步,将那件沉甸甸的大氅重新披回了她的肩头。

修长如玉的手指缓缓为她系上领口的细带,他微倾着身,低低地、淡若轻烟地道:“你且冷着吧。”

颜乔乔:“???”

她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公良瑾浅浅一笑,转身离去。

*

公良瑾离开之后,方脸侍卫站到了颜乔乔身旁。

虽然侍卫大人摆出一副非常不爽的表情,但颜乔乔知道他这是奉殿下之命保护她,心下不禁温热感激。

昆山院的执事来到了碧心台。

看清领头之人,颜乔乔目光微微一顿,蹙起了眉。

京陵皇都空城一役,昆山院的夫子、执事们倾巢而出,与将士们并肩死战到最后,临阵脱逃者不过寥寥数人,其中便有眼前这一位。

这位秦姓执事是大才女秦妙有的父亲,韩峥上位之后父女双双投靠新君,最终都没落得好下场。

颜乔乔之所以对他留有印象,那是因为她在昆山院就读时,此人最是看她不顺眼,动辄当众点她名,给她难堪。

她微微眯起眼睛,看向这个面白无须的清秀男人。

秦执事刚踏上观水台,便不问青红皂白地冲颜乔乔冷笑扬声:“又是你!还能不能消停几日?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要不是你素日行为不检,又怎会引来旁人觊觎!哦,林天罡怎么不给别人下药,就专挑你,这里面的原因你就不会好好反思么!要我说,你这就是活该!”

颜乔乔正待开口,眼前忽然一花,横过一道铁塔般的身影。

“休得无礼!”

秦执事看清方脸侍卫的面容,神色一凛,低下头去:“破釜将军,您是在调查今日之事么?”

颜乔乔心中不禁一乐。

从前她与众人一样,对少皇殿下敬而远之,竟不曾见识过秦执事这副谄媚嘴脸。

方脸侍卫冷淡道:“殿下已查清始末,你按例记录口供便是。”

“明白,明白。”秦执事解释道,“我方才只是怒其不争,一时情急罢了。这个学生一向冥顽不灵,学业不精,心浮气躁,明明有天赋却不肯潜心悟道,终日男男女女瞎胡闹!旁人在昆山院修习数年,或多或少总能感悟道意,她却始终一无所成,这还不是心思不正的缘故么。我身为师长,着实是痛心疾首啊!”

这一番话勾起了颜乔乔遥远的回忆。

秦执事每次攻击她时,总用道意说事。

无法感悟道意一直是坠在她心底的隐痛,就算明知对方刻意针对,终究还是十分难过。

韩峥微挑着眉,摆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颜乔乔记起一些旧事。从前秦执事难为她的时候,韩峥若在旁边,便会圆滑地打岔,助她脱离魔音灌耳之苦——他们的关系原本并不坏,她嫁给韩峥,并非只是因为失身的缘故。

如今一切都变了,叫人唏嘘感怀。

“颜师妹确实该多放些心思在学业上。”韩峥低笑着说道。

颜乔乔笑了起来。

“是!”她缓缓点头,“秦执事和韩师兄教训得是,我也觉得我该是时候发奋图强了。从前是我玩心太重,此刻我幡然醒悟了。我改,我现在就改,我这就感悟道意!”

“哈!”秦执事发出了尖锐的嘲笑声,“道意是你想……”

话音尚未落下,只见颜乔乔抬起了右手,抿唇,凝神,一粒绿色光点浮现在指尖。

“怎么可能!”秦执事与韩峥一起变了脸色。

颜乔乔认真感慨:“好难!”

三层竹楼上,窗户齐刷刷大开,探出一大片脑袋,嘤嘤嗡嗡地议论起来。

“说感悟就感悟了!”

“绿色道光!莫不是药道!”

“啊!连颜乔乔都感悟了道意,我这些年的光阴终究是错付了!”

“颜师妹——”一名学生跳窗出来,趴在扶拦上,“你咋感悟的?说说啊!”

颜乔乔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大概是莲池的凉水提神醒脑?”

“……”

这一夜,碧心台莲池时不时便会响起“噗通”声。

自此,昆山院学子投池变成了一个固定节目。

*

另一边,公良瑾见到了昆山院院长。

小老头坐在一张高大的椅子里,翘着腿晃来晃去。

林天罡像只大号的鹌鹑,瑟缩在院长旁边。

“瑾小子!”院长抬起一根颤巍巍的手指,“咱昆山院什么人才都有,就是没出过太监哪!你不会当真要阉了小林子吧?”

林天罡抖得更厉害。

方才那寒光凛凛的刀子都绕到他皮肤上了,此刻裆中全是凉飕飕的寒意。

“学生只是依院规处理。”公良瑾微笑着拱手,模样客客气气。

“院规!院规!”白须小老头蹦下椅子,愤怒拍桌,“院规上还写着,凡收缴之物皆由老夫保管,每日清点盘查!你让老夫每日摆弄那玩意儿?啊?!”

公良瑾:“……”

这个求情的手法,竟让他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