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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峥道:“颜乔乔,原来我一片真心,在你眼中竟是如此不堪?你若对我一心一意,我待你的好,你该甘之如饴,而不是厌若蛇蝎。你烦我,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你心里想着别人罢了!”

颜乔乔:“???”

她迷茫地眨了眨眼,偏着头,认真回忆一番。

这一年多,她神思浑噩,终日半梦半醒,何尝有过半分心力去想什么别人。

“没有。”她为自己正名,并十分直白地告诉他,“我心中从来不曾想过任何人,当然,更不曾想着你。我对你,不是几心几意的问题,而是根本不喜欢你,对你没有男女之情——我记得我说过的。”

韩峥似是被她的直接给噎到了,半晌没发出声音。

见他不说话,她便继续说道:“我从来不曾要求你为我做任何事情,也说过不需要你陪我,是你非要来,还让我不要有压力,只要把你当作普通朋友相处就好——哦,我知道了,那都是骗我的,权宜之策、缓兵之计?”

半晌,韩峥才缓缓开口:“一年多来,我真心付出那么多,你难道就没有丝毫珍惜、丝毫感动?”

颜乔乔拖着鼻音,装模作样沉吟了一会儿,轻笑道:“倘若不是服用了过量安神食材的话,或许还能感知一两分人间真情?毕竟就算养条狗,这么久也该有感情,韩师兄总不至于不如狗。”

传音铃中飘出深深吸气的声音。

韩峥大约是忍了又忍,勉强摁住了脾性:“好,我知道了,我从前心急了些,行事过火了些,我会认真反省,好吗?但请你相信,我绝无害你之意,我只是见你终日郁郁,便问了医师,让你静心宁神好生调养——无论如何,我向你赔罪,你如何罚我都行,别生气了。”

“不必,老死不相往来就好。”颜乔乔打了个呵欠,“不送,再也不见。”

“你当真要辜负我一片真心?”韩峥的语气冷了许多,“我以为,我待你已仁至义尽。颜乔乔,我忍了你许多,你可知道,再没有一个男人能像我这般容你。”

“恭喜你,再也不必。”她抬起手,准备拆掉传音铃。

手指触到冰冷的铃铛,它微微一震,飘出阴恻恻声音:“你已是我的人,我不会放手。”

颜乔乔手指微顿,轻轻吐气:“望你莫要,自取其辱。”

韩峥冷笑:“别做春秋大梦了,你就不怕公良瑾知晓此事?!”

颜乔乔觉得韩峥可能是失心疯了,居然这么喊出殿下的名讳。

她震惊地回了他最后一句话:“你不会当真以为我与殿下有什么吧?韩峥,想还是你敢想,你是真敢想!”

她恍恍惚惚摘下传音铃,庭院霎时便安静了。

颜乔乔再也无法入睡。

她抱着被褥,在廊下蹲了许久。

双目失神地望着庭院,心中隐隐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激烈情绪。

不是无聊的情爱纠葛,而是……为大夏之繁荣昌盛而奋斗的报国之情。

她看着赤霞株,总觉得仿佛缺了些什么。

脑海中有灵光若隐若现,忽然,白日在蕴灵台学到的阵法知识就像银色的游鱼一样,噗通噗通跳出水面。

一个阵。

这里如果摆上一个生灭阵,是不是可以亲手把这些讨厌的铃铛一枚一枚打下来?

她琢磨片刻,拎起裙摆,飞快地跑进庭院,凭着直觉用地上的枯枝摆出一个阵。

站在阵中,能够极清晰地感应到“势”。

“我真是个平平无奇的天才!”颜乔乔惊奇不已。

没有道意,没有灵气,她在脑海中一遍一遍调动这无形无影的“阵势”,感应玄而又玄的共鸣。

渐渐地,人阵相融,天人合一。自身不复存在,化成了阵的一部分,在时空之间静静地流淌。

*

接下来一连数日,颜乔乔都没有看见韩峥。

学院中渐渐起了流言。

颜乔乔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戳自己脊梁。

仿佛每个人都在指责颜乔乔负心寡义,践踏旁人的真心。他们说韩峥伤情摧心肝,为她一病不起,病重之中,还不忘约束旁人,不许任何人找她麻烦,更不许旁人议论她琵琶别抱之事。

好奇心总是最大的动力,谁都想知道她是为了哪个男人背叛对她那么好的韩峥。

嘤嘤嗡嗡的议论,抬高韩峥,贬低她。

千夫所指,不过如此。

距离肄业之日越来越近,颜乔乔知道,韩峥这是在一点点打压、摧毁她的心态。届时给她致命一击,趁她崩溃之时,将她重新拖回泥沼里去。

是他一贯的路数。

只可惜,攻心之计,永远伤不到破罐子破摔之人。

*

每日,清凉台那位名叫沉舟的女将军都会过来一趟,将食盒交到颜乔乔手上,并顺便替她把个脉。

一日一日,沉舟的眼神越来越奇怪。

“咦?”终于,青衣女官忍不住好奇道,“殿下还担心你会意志消沉,可我瞧着,你倒是一日比一日更加活蹦乱跳——你真就不担心韩世子憋着劲要使坏?”

颜乔乔微笑摇头:“没事。多谢殿下和沉舟将军关心。”

她已提醒过韩峥两次,劝他莫要自取其辱。倘若他一意孤行,她也不介意同他做个了结。

她还挺期待即将到来的肄业仪典。

毕竟,颜青聊了好几年的那位笔友也许真就穿着大红衣裳来了,说不定在颜青的怂恿之下,他当真敢向喜欢的姑娘告白。

颜乔乔都快好奇死了。

想知道那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俊是丑。

说不定还是她认识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