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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皖一愣。

“我和师弟归来匆忙,之后……之后应对了一些我与他的私事,我忘了你先前就是住在霜海上的,霜海封了,你无处可去,我却没安排你,此事是我的疏忽,你何须自揽罪责?”

“还有……”安无雪眉眼微弯,神色从容而又温和,全然不似传闻中那个挑了大半北冥仙门的落月首座,“我确实是安无雪。但我也是宿雪。”

云皖更是怔愣。

安无雪抱起困困,转身凌空而起,头也没回地对云皖说:“跟我来。”

他领着云皖飞出霜海结界。

落月峰彻底封锁,封山大阵张开的结界隔绝了山峦与天穹,云层之下瞧不见鸟兽踪迹。

就连平日里御剑往来山峰中的修士都见不着几个。

泱泱天下第一大宗,此刻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安无雪领着个修为不高的云皖,一路上却没有一人能发现他们二人的踪迹。

他就这么带着云皖来到了他和谢折风从小练剑的竹林里。

竹林深处,有一处保存完好的小院。

这是安无雪第一次领着谢折风回落月峰时,安置过师弟的地方。

小院有谢折风设立的结界,但安无雪身上挂着“宿雪”的落月弟子牌,弟子牌权限等同仙尊,结界没有拦他。

待他停下脚步时,云皖居然率先开口道:“宿公子。”

她喊他“宿公子”。

安无雪微怔,回过头看她。

“我初次见您,是被困在云剑门幻境中。您冒着暴露实力的风险,护住了我们几个小辈。我当时只当您是哪位身陷囹吾不愿显露实力的高人,如今……”

如今知晓“宿雪”的真正身份,她这才明白,当时安无雪身上还有诸多污名,身份稍一暴露就有可能万劫不复,可镜妖幻境之中,安无雪还是尽全力出手护着他们。

“您这样好的人,实在是从前苍天无眼,但是您不欠修真界什么……”

安无雪听明白了。

他心下微暖。

“你是担心我还对修真界有怨,却又因为现在局势不稳,不得不参与其中,重回落月?”

云皖怯生生地点头。

“放心吧,”他说,“我之行事,从来只管对不对得起我自己。而且……也许之前我还也会觉得,我是为了苍生不得不留下,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哪儿不一样了?”云皖刚问出口,便赶忙抬手捂住自己的嘴。

有些东西不该问。

她失言了。

安无雪没有回答,只是拿出了一个空白的玉牌。

他双指凝出剑气,在玉牌之上刻下了云皖的名字。

“此乃落月峰弟子令牌。”

玉牌悬浮至云皖面前。

云皖猛地跪下:“多谢首座。”

安无雪却叹了口气。

“你是我从云剑门带回来的,我一直把你当我的弟子后辈。我实话告诉你,落月封山,是我为了逼迫数次为祸四海万剑阵的背后之人尽快动手,但我与仙尊也确实因此,而没有多少时间准备应对。

“未来如何尚未可知,若我哪日真的死了——”

“宿公子!”云皖惊道。

“你不用害怕,我与仙尊走在两界的最前头,若是天塌下来,我和他就算是死,也自然能该是死在最前头的。

“我只是丑话说在前。

“这个玉牌你拿着,从此以后你就是落月弟子,若我和仙尊有意外,你便寻一个你觉得合适的峰主或是长老,拜入门下,做一个普通弟子。”

如此,便算是他对云皖的安排了。

他眼看小姑娘要哭下来,一时之间也没了办法,只好又说:“你有成大事的心境,只不过云剑门确实没什么厉害传承,因此限制了你。往后拜入落月,我领你走这第一步,但后路如何,全靠你自己走了。”

云皖却说:“我愿意只在首座身边做个随侍。”

安无雪摇头:“我从来没有随侍,千年前便没有,如今自然不会有。”

“那您独身一人……”

独身一人……?

安无雪顺着怀中困困的毛发,自言自语般道:“有人照顾我。”

云皖微怔。

安无雪用灵力把她扶起来,就这么在她的目送下缓步走远。

安置好云皖,他要回霜海了。

昨日师弟心魔作乱,以至于最后……他们两人都不太能料到,因此就这般过了一日。

他和谢折风还是得尽快看看那魔骨。

而且,关于他自己的玉骨,他现在也有所猜测……

他满怀心事地走出小院,还未唤出灵力,便突然瞧见前方出现一个白衣身影。

困困飞起来歪了歪头喊:“呜!”

出寒仙尊神色仓惶,一身白衣奢华矜贵,可连发簪都歪了些,衣襟更是散乱。

像是连个穿衣的法诀都没有心思念全。

安无雪刚瞧见人:“你怎么不在霜海——”等我回去。

师弟眨眼间掠过竹叶切碎的重重光影,不由分说地将他拥入怀中。

谢折风眉心雪莲剑纹闪动,心魔发作深重,他双目微红,满目焦急,似有暴戾之色。

像是一个随时会失控的野兽。

冷息环来,这人气息凌乱急促,用力抱着他,灵力摧折了四方长竹。

但他仍然违抗着妖魔骨的天性,万千纷乱于心间,却仍然没有失控。

安无雪只感受到轻风拂面。

他被师弟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听见这人后怕地说:“你没走,你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