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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海水之上漂浮着一块又一块浮冰,或大或小,还有一些修士立于浮冰之上。

灵力和妖魔之力相撞,冲得四方海浪翻天、浮冰碎裂,雪莲能扛得住刮骨罡风,却承不住如此重击,早已摧折不少。

整个归絮海飘荡着雪莲花瓣。

“哎哟我去!!!”

裴千被雪妖灵力扫落,于空中翻腾,险些坠入深海。

有人赶忙踏过海浪而来,拦着他坠落之势。

两人一道被雪妖灵力往后扫去,落于浮冰上的那一刹那,浮冰破碎。

裴千五脏六腑巨震,接连吐出几口鲜血。

身旁接着他的人似乎也闷哼了一声,却不曾松手,反倒单手掐出灵决,落下阵法,稳住了浮冰破碎之势。

裴千一愣:“你怎么也来了?”

北冥是四海临城中最接近琅风之地,又实力强劲,落雪之时,裴千便立刻率领北冥高手来此,留了曲忌之坐镇北冥剑阵。

但是……

曲忌之现在就站在他身边,挑眉道:“我不来,刚才你就已经掉下去喂鱼了。”

“你——!”裴千一个情急,猛然咳嗽起来。

他双指并拢想御剑出手,可灵力凝于指尖不过片刻,便骤然消散。

曲忌之没好气道:“出不了手就别逞强。”

裴千面色苍白,嗓音虚浮:“……这雪妖好生难打,我不过和大家一起出手拦了几招就这样了。疼死我了。”

他说话间,又有几个仙修被雪妖打落!

曲忌之和裴千自顾不暇,根本来不及出手相助。

有人经脉被浊气所侵,又失了修为,落入水中,眨眼间被水中妖魔拽入深海。

不多时,落水之处冒出汩汩鲜红水花。

又有人被雪妖打落!

来者正好落在曲忌之维持的浮冰之上。

裴千虚弱地喊道:“姜先生。”

姜轻回过头来:“小裴,你还好吗?”

他修为在渡劫仙修中排不上号,出手时处于后方,反倒伤得不重,不过调息了几息时间便持剑而来。

“不行,再这样下去挡不住了,”他急促道,“曲小仙师刚来?快去助大家拦着这雪妖,我带小裴去岸上调息。”

曲忌之却沉着脸,依然抱着裴千,后退一步道:“不必。”

姜轻一愣。

裴千急道:“这时候还管我一个受伤的人干什么?这雪妖几近登仙,又有整个琅风剑阵相助,我们合起来都不是它的对手,琅风城渡劫高手已经折损大半,它若出了归絮海,琅风城就完蛋了!!”

似是恰好应了裴千之语。

裴千话音未落,前方倏而巨浪翻涌,罡风被妖力凝成锋刃,带着霜雪刮来!

正值此刻。

说时迟那时快。

一道比这罡风冰雪还要凌厉的剑光破空而来,刺入风雪,掀起又一道风浪!

两个方向的风浪相撞,四方陡然张开结界,拦住了那锐不可当的妖魔之力!

出寒剑转身而归,落入谢折风手中。

他们落于曲忌之三人面前,周围似有仙修惊喜地喊道:“仙尊!是仙尊!”

姜轻也双眸一亮:“宿雪?”

谢折风仍然背对众人,手持出寒剑,看向前方茫茫海域。

安无雪转过身来,几步来到曲忌之和裴千面前。

“情势如何?”

裴千张口便又呛了几口风。

“我来帮小裴说吧,”姜轻赶忙接口道,“我们昨日从北冥来援琅风,当时琅风仙修为了不让雪妖入尘世,以命祭困阵,拦了一天,今日快撑不住了。”

裴千总算缓过来了一些:“雪妖就在前面,但是这一族的妖魔诞生在风雪中,可以隐入风雪里。我们根本见不着它,不得不分散拦截风雪……”

他们本就不是如此境界的大妖的对手,又不得不在归絮海上分散开来,自然死伤惨重。

他们已经往后退了许多。

若不是刚才谢折风出手,雪妖此刻怕是已经杀了裴千等人上岸了。

安无雪看向谢折风。

师弟稍稍回头看他。

他们只这么对视了片刻。

下一瞬,谢折风御剑而起,逆着风雪,往前方茫茫无垠而去!

仙者灵力散开,与归絮海中张开无尽的结界,隔开了仙修与雪妖。

刹那间,裴千等人面前,风雪倏停,海浪消散,浮冰安静地漂在海面,雪莲花瓣一荡一荡,归于平静。

结界的另一端,谢折风刚冲入浓厚飞雪中。

他气息急促,眸中不可抑制地闪过暴戾之色,眉心雪莲剑纹泛着乌黑,双眸挂满血丝,一双眼睛红得格外不寻常。

他的妖魔骨……

妖魔骨似乎在苏醒!

不行。

不可以!

他竭力压着心魔,迅速张开神识。

他必须尽快寻到雪妖,将其斩杀!

他听见雪妖的歌声越来越近。

周围尽是翻滚的浊气。

霜雪打在他不知冷热的身上,在他的法袍之上留下一道道划痕。

他还未出剑。

雪妖却没有躲藏。

天地四方的风雪在这一刻沸腾,白雪逆风而归,聚于一处。

远处渺渺霜雾之中,浮冰之上,白衣女子赤脚立于冰面,现于罡风之中。

她有着一张倾倒众生的面容。

刮人骨血的罡风吹拂过她的脸颊,都不忍摧折这样的美丽,只那么轻轻抚过那张脸,仿佛只是晨间轻风,温润平和。

她衣袂飘飘,神色温柔,一双眼眸如秋水生波,载满柔情。

她一步一步地朝谢折风走来。

赤足踏过坚冰,如平地而行一般,踏于海面。

谢折风渐渐看清了她那张与自己格外相似的脸。

他猛地瞪大双眼,双瞳震颤。

妖魔骨躁动,心魔在识海中翻涌沸腾!

融于血脉的本能占据他全部心神。

谢折风强压异状反噬自身,闷哼一声,吞下了喉间的血腥。

他死死地看着前方,握剑之手愈发用力。

他从未见过她。

可他仍然毫不迟疑地脱口而出。

“……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