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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看了一眼后头的林缜和钟不凡,神情更为不解了:“你们怎么在这里?是进来之后走错路了吗?我带你们回前——”

“不用,”燕危喊住她,“我们就是来找你的。”

阿玉张了张嘴:“我?”

燕危找了个借口,说是朋友有一个喜欢的姑娘前几日家里破败了找不到人,这几人才听说人在沈宅。他们普通百姓,去了沈宅只会被打回来,所以想求阿玉帮个忙,让他们扮作姑娘混进去,好找他们那位朋友的“心上人”。

心上人只是个莫须有的借口,燕危要的只是不引起沈宅玩家的注意,悄无声息地混进沈宅。

阿玉一个普通的仆役,似乎是想不通其中弯弯绕绕的。她只知道燕危等人想用万花楼的名义扮作姑娘混进去,担忧道:“你们要是不介意……扮成姑娘倒是能混进去,凤仙自尽了之后,昨天楼里又跑了一个姑娘,也不知道是怎么走的,今天已经找不到人影了,剩下一个姑娘发现另外两个姑娘都各自出了这些事,死活也不肯去了。晚些时候沈员外就要来抬人,管事的正焦头烂额,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我可以帮你们买通些人,隐瞒一下,也就糊弄过去了。但你们进去之后怎么办?沈员外……我听说沈员外不是什么善人,要是他发现,你们岂不是……”

钟不凡作揖道:“我们先道谢了。至于我们怎么全身而退,我们自有办法,姑娘不用担心。”

阿玉面露难色。

燕危又在一边怂恿了几句,阿玉还是松了口,让他们在这里等着,她去尝试一下。

她松口,万花楼这边基本算是没问题了。

这事听上去荒唐,但是对于万花楼的人来说,莫过于天上掉了个馅饼,帮他们解决了这么一个两难的问题。只要燕危他们扮作姑娘,跟着万花楼的马车进了沈宅,他们不用找过三个姑娘不说,要是沈宅那边出了事,万花楼这边也可以推说不知情。毕竟从万花楼到沈宅也有好长一段路,姑娘们出了什么意外被人掉包了,或者马车被人劫了换了,和万花楼有什么关系?

燕危来的时候就明白这一点,这才敢找阿玉牵线干这事。

果不其然,约莫过了几十分钟,阿玉回来了,还领着他们去了一间无人的闺房。

她颇为紧张地说:“管事的答应了,但他说……你们要是出了什么事,必须自己承担,否则就算沈员外放过你们,万花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燕危哪里会管副本里这种微不足道的威胁,更何况他们的争斗,本来就和这小小的万花楼没太大关系。他只是说:“放心,牵连不到你。”

阿玉放松了些:“沈员外傍晚时分会来接人,他这次买了三个姑娘。你们四个人,有一个可以扮作送姑娘过去的人,我们通常都会安排一个杂役送人去沈宅的。到时候你们拿着我们的信物,就说是万花楼送姑娘来,沈宅看门的那些人就会放行。”

她指了指屋内那些姑娘家的东西,说:“这间屋子里有衣物和胭脂,你们……”

她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燕危的想法在她这个时代生长的人看来,着实是破天荒的怪诞行为。

“我帮你们装扮一下吧。”

钟不凡赶紧抬手:“不用不用!!我们自己来!!”

阿玉也不强求,只和他们说了出发的时间,便离开了房间。

晏明光从头到尾什么都没说——他已经答应了燕危,便不会反悔。他第一个转身来到衣橱前,神色淡然地翻动起来。

林缜本来玩心就重,生怕当那个无聊的杂役,迅速把这房内姑娘家用的东西翻了翻,还嫌衣服不够好看,想去找找别的。燕危这点随他,叮嘱他只能去没人的房间找衣服,让他按时回来,也就让林缜自己玩去了。

钟不凡倒是想和燕危争一争那个伪装仆役的身份。

“你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一个做粗活的,”钟不凡不得不实话实说,“你长得这么乖,穿着少爷的衣服还差不多,穿上粗麻布就是大写的有问题!”

燕危一句话堵回了钟不凡所有的理由:“你是熟面孔,看门的人只要有经验老道的超高层玩家,我们门都没进就会暴露。”

钟不凡:“……”

他们这四个人当中,确实只有燕危对于现在这些超高层玩家来说,最陌生。

他就算开过赌楼视角,但也就那么三四个,还都是五十层以下的副本。比起他这些都不知道去过几次副本,影像早就被看了个遍的,完全说得上是陌生人。林缜和晏明光虽然看上去也比较陌生,但前段时间晏明光一路带着林缜和鱼飞舟冲超高层,还是引起了不少高层玩家注意的。

超高层就那么点人,大家多多少少都打过照面。

只有燕危,可以大剌剌地走进沈宅。钟不凡这个熟面孔肯定不行。

钟不凡认命了,挑了个裙子,垂头丧气地去一旁换去了。

晏明光正好选好了衣物。

燕危看了他手上拎着的衣服一眼,笑道:“这么素,沈员外看到怕不是觉得你是去给他奔丧的。”

晏明光说:“也行。”他本就看不惯沈员外所作所为。

这人倒没有钟不凡那个包袱,选好了衣物就开始脱掉外衣准备换上。他身量高,即便是尺寸最大的衣裙,披在他身上也还是有些捉襟见肘。好在这个时代的衣服都是大长摆,稍微调整一下衣裙和腰带的位子,勉勉强强也能穿。

晏明光虽然高,但平时穿着衣服也看不出多少体量,乍一看还有些瘦,却不是瘦弱的感觉,而是肌肉与骨架比例匀称的效果。此刻骤然披上素色的衣裙,也不会突兀。晏明光做事十分认真,即便钟不凡在那边骂骂咧咧,他选衣服也选的很合适,这衣裙颜色素、布料宽松,正好遮住了他高大的身量。

再加上晏明光的五官本就极冷,气质如雪如雾,本就不是那种长相粗阔的男人。女子衣裙没有带来太多违和,反而衬得他更淡更冷了些。

待到晏明光简简单单弄完了头发,燕危乍一看,居然觉得这幅扮相英气而清冷,丝毫没有作弄到对方的成就感。

他叹气:“姑娘太俏了,小心沈员外真的看上。”

晏明光微不可查地笑了笑。

燕危不太满意。他本来想借题发挥,好好嘲笑一下晏明光,结果这人扮好之后丝毫没有窘迫的感觉,反倒这样轻轻松松地看着他,都快把他看得脸红了。

他拿起一旁妆台上的石黛和细刀笔,说:“就是你这眉有些阔,影响了美貌,不如我帮你修上一修。”

他说着,便凑上前,微微踮起脚尖,装模作样要在晏明光脸上一番作为。可他刚凑上去,眼前的男人抬手,一把将他拽到了跟前,紧紧地握着他那不安分的手。

晏明光终于叹了口气:“别闹了。”

燕危抬眸看着他。

“沈员外会不会看上我不知道,”燕危低声说,“我是看上了。”

晏明光在他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

燕危进楼以前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却也知道平常夫妻是什么样子。大抵和现在这样没差。

燕危放下手中的石黛,喃喃自语般道:“你说我们出去以后,要怎么相处呢?楼外世界和这里可不一样,没有生死,没有血腥,很多在这里鸡毛蒜皮的事情在外面都是天大的事情。”

晏明光的双眸中闪过一丝茫然。

燕危刻意引到了这句话上:“我们好像基本没有聊过楼外世界。你进楼以前,父母是怎么相处的?”

晏明光垂眸,双唇紧闭,一时之间竟没有话说。

燕危神色如常,也没再多问,只是轻笑一声:“我都快忘了楼外世界的秩序感了。”

他听到了钟不凡从屏风后走出来的声音,从晏明光的怀中挣了出来,转头看了一眼钟不凡。

燕危:“……”

他收回刚才觉得钟不凡不如晏明光认真的想法。

钟不凡挑的是花楼女子最常穿的艳色衣裙,发髻也梳得复杂挺立,头上还戴了朵绸缎做的花。他穿衣裙比晏明光穿来得奇怪得多,但架不住他准备充足,脸上还上了些妆,硬生生做出了花里胡哨的感觉。

燕危目光微微往下,看到了钟不凡胸前的突出。

“……你有点敬业。”

钟不凡看着晏明光,面色一青:“为什么有的人这么平,却还能比我俏?”

燕危:“。”他已经忘了刚才抗拒得最狠的人是谁了 。

钟不凡整了整衣袖,拖着他那华丽的裙摆,左顾右盼道:“林缜那小孩呢?他还没回来?换个衣服这么久,不会是摸到哪个有姑娘住的闺房去了吧……”

他说着,打算出门找一下林缜,几步走到门前打开门。

刚一打开,房梁之上,两段鲜红的绸缎缓缓垂落而下,大红色的裙摆在钟不凡的头顶上微微晃了晃。

钟不凡也被女鬼偷袭过,一时间寒气冒上心头,猛地后退一步,手中已然拿出了传奇道具。

下一刻,挂在房梁上的人倒吊着探出头,梳好的发髻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的,身后是散落的红色披带。

“你干嘛?”林缜说,“要和我打架?穿好了女装打吗?你癖好好奇怪哦,但是我喜欢。”

钟不凡:“……”

晏明光:“……”

燕危:“……”

燕危看了一眼林缜身上的大红衣裙,问他:“你从哪个房间拿的衣服?”

“不是你让我去没人的房间吗?有人住的我也不敢去啊,我又不是变态。我就去了一个看上去很久没人住的房间,桌上还堆着一大堆什么都没有雕刻的木牌呢……”

林缜晃了晃,从房梁上跳了下来,拍了拍手中的尘,“那房间衣服那么和晏明光身上这种一样素,要么就是这种,我还挺想试试这种大红色的,就换了一件,还挺飘逸的。怎么了?”

燕危幽幽地说:“那是姜静云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