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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还岭上一片寂静。

叶悯微仰躺在草地上看着夜空, 温辞沉默地坐在她身边。星光璀璨如旧,草叶摩挲着她的脸颊,触感痒而柔软。

“那待我死之后, 你会想念我吗?”叶悯微没头没脑地问道。

温辞那边安静了很久, 再开口的时候, 他的情绪已经恢复如常。

“你想得美。”

那语气一如既往, 既轻蔑又傲慢。

“你若是死了,我便去京城设宴庆贺,连演十四天的歌舞杂戏,让全城百姓与我同庆,庆我终于失却心头大患。”

“真遗憾啊,那十四天的歌舞杂戏, 我就看不到了。”

“遗憾?”

“你手很灵巧, 跳舞也很好看。”

“怎么着你现在是打一棒子喂个甜枣呢?谢玉珠教你的?你还会遗憾吗, 你这个不怕死的家伙。”

叶悯微想,死亡是没什么好怕的。

她并不会因为死亡而消逝,她仍然存在,以不同的方式在不同的地方生存。

然而死亡意味着距离, 意味着高墙。

意味着在世界的这头, 当她转过头去时,再也不会看见某些身影。

那确实是很遗憾的事情。

温辞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说道:“少说那些没影儿的事儿, 你先说说, 这座山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她原本很想寻得自己的魇兽,到了宁裕之后却突然没了兴趣, 也不急着和那些仙家魇师抢夺魇兽,成夜里让他带她满山头地转, 到处埋苍晶。

定然是有她更感兴趣的东西出现,甚至盖过了魇兽。

叶悯微仿佛想起了正事儿,一下子从草地上坐起身来,草屑簌簌地往下掉。她拍了拍衣服便走回刚刚投下苍晶之处,默念着什么一步一步往斜前方走去。

“这座山的灵场波动不同寻常。”她在默算中分出一丝精力,简单解释道。

叶悯微一向认为,灵力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存在与天地之间,不独存于人的血脉中,在世间万物中都可运行,可以为人所用。便是连山石这样没有生命的东西,也有其灵场。

——木可以生火,油也可以生火,酒也可以。人之如木,灵力便如火。火乘木而生,并非因木而生。灵力可由人体而生,却非因人而生。

温辞记得叶悯微曾这样跟他说过,他也一直以为这是所有人默认的公理。

待他下山之后,才发现这竟是大逆不道之言。所有仙门自古以来都主张人乃天地心神,万物之灵,唯有人的血脉才能产生灵力。术法也只有修为有成者可以驾驭。

他那时便隐约猜到了当年叶悯微为何在大论道时与其他仙门产生龃龉,又为何离群索居。

温辞撑着下巴端详着走出一条笔直斜线的叶悯微,他问道:“所以呢?”

叶悯微在一块平坦草地上站定,弯腰在那里放下一颗苍晶与树籽,根须再次裹挟着苍晶深入地底。

这是她所需的最后一颗苍晶。

“但是要将这座山的灵场波动算出个结果太过复杂,我自己完成太过耗时……”

叶悯微直起腰来,她向上伸出手臂,手腕上转动的万象森罗缓缓停住,“叮”的一声轻响后,忽然以十倍的速度开始疯狂旋转。

整座山骤然大亮,崇丹山的土地之下埋着的数十颗苍晶颤动着,无数道蓝色光芒破土而出,漫山光芒交织成稠密网络,相互影响变化。

狂风吹得山石啸鸣,树林哗啦作响,叶悯微的衣裙与白发也向上飞舞,视石上蓝色的符号与算筹如有意志般自行往来变换,疯狂地跳动。

那双灰黑眼眸映着那些飞速掠过的算筹与符号,如有星光。

“所以我想让这座山,自己替我算出答案。”

她一如既往,理所当然地说着惊世之语。

满山蓝光交错,亮如白昼,温辞的衣袂也随着狂风飞扬。

他在尘土飞扬中挡住眼睛,并不惊讶,只是叹道:“真有你的,把阵仗搞得这么大,是想把所有人都招来吗?”

西面追捕魇兽的光芒暗下去,四周星星点点的光亮快速向这里汇集,显然许多人看到异象,意欲到此一探究竟。

叶悯微的声音在飞沙走石声中响起,有些模糊,她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温辞张张嘴又闭上,似乎是对对方的作风了如指掌以至于明白多说无益,他哂笑一声便放下手臂,手背上的铃铛叮咚作响。

“我说,下次要搞这么大阵仗,记得提前跟我说一声。”

他话音刚落,星光明亮的山间突然弥漫起大雾,这大雾浓重如猛兽突破狂风,穿过重重树林,以他们为核心迅疾向外蔓延,瞬间笼罩山川,吞没所有奔往此处的人。

山间的骚动声此起彼伏。

“魇术!是魇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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