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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与苍术围着火炉磕瓜子,苍术畏寒,火炉把房间烤得暖和得不行,大冬天的谢玉珠直淌汗。

她灌了一口茶解渴,不安道:“苍术先生,我总觉得事情也太顺利了。你看大师父来豫钧也不是为了找魇兽,可偏偏就遇上了涞阳王,魇兽就正好在涞阳王手上,而那个什么叫魏景的又正好有地牢的钥匙,又正好跟大师父签了结生契,怎么就这么正正好好?冥冥之中,感觉就像谁安排好的,这不会是陷阱吧?”

苍术嚼了一把瓜子,又喝了一口蹭来的人参汤,拉长了声音叹道:“这就是命运啊。”

“命运?您不是说我们倒霉吗,大师父突然这么走运了?”

苍术抬起眼睛,悠悠笑道:“你怎么知道这是你大师父的命运呢?”

谢玉珠最看不得苍术卖关子,她正要说什么,却见大门轰然被打开,她两位师父前后迈步走进房间里,掀起一阵寒风,步履匆匆仿佛十分焦急。

谢玉珠一蹦三尺高,奔到叶悯微身边上下打量她:“大师父,你恢复记忆灵力了吗?”

叶悯微摇摇头,温辞回身把门关上,神情严肃地盯着谢玉珠道:“玉珠,我们有事要问你。”

言罢温辞目光转向苍术,苍术立刻知趣地站起身来要走。叶悯微却一挥胳膊拦下他,她对苍术说道:“外面太冷了,你留在这里吧。”

苍术干脆利落地又坐回去,煞有介事地捡起他与叶悯微曾假扮的身份,占了一回便宜:“还是妹妹心疼我!”

温辞皱皱眉头盯着苍术片刻,却也不再多说什么。

谢玉珠瞧着这架势颇摸不着头脑,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

只见她大师父将她按在桌边的圆凳上,凝视着她的眼睛问道:“你对扶光宗的策玉师君,了解多少?”

听到“策玉师君”这个名字,谢玉珠立刻眼睛一亮,兴奋地抬手指天道:“策玉师君那可是我爹的师父!我对她的故事那是了如指掌啊!”

原来是要问仙门轶事,她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呢。谢玉珠放松下来,卯足劲儿地谈起仙门的八卦,如数家珍滔滔不绝。

策玉师君乃是扶光宗的宗主,是当今所有仙门首领之中最为年长的一位,也是唯一一位仍存于世的开宗立派的首领。

策玉六岁便入道修行,别人的命剑都是一把灵剑,她的命剑却是一柄一人高的、壮汉也无法拿起的陌刀。这柄却月刀打遍天下无敌手,助策玉师君立下赫赫威名,她修行六十载后寻到一本上古术谱,习得凤凰令等许多术法,便以此创立了扶光宗。

扶光宗在她手上一路发展壮大,三百年前太清坛会立坛之时,扶光宗便位列三主席之一。大家敬仰策玉的修为与建树,便尊称她为师君。

如今这仙门三大宗,逍遥门中叶悯微出走、镇门之宝浮空界碑遭窃,白云阙又被屠,两宗多多少少都伤了元气。唯有扶光宗风平浪静,屹立不倒,论实力应当是仙门头筹。

不过扶光宗似乎并没有什么野心,各事仍然放在太清坛会与其余两宗有商有量地解决。那宗主策玉师君本人更是闭关修行二十余年不问世事,当真是八风不动,与世无争。

谢玉珠洋洋洒洒、兴高采烈地介绍完策玉师君的传奇人生,温辞的神情却越发复杂,他缓缓开口:“我们去涞阳王府下的地牢找到了一只魇兽,不过那魇兽不是叶悯微的。”

谢玉珠惊诧道:“不是大师父的?不是大师父的还能是谁的?”

她想起来自己刚刚慷慨激昂谈论的人,难以置信道:“不会……不会是策玉师君的吧?”

叶悯微点点头。

谢玉珠倒吸一口凉气,捂住嘴不断叹道:“天呐,天呐!怎么会这样!原来……原来策玉师君这么多年闭关不出,竟是为了掩饰自己魇修失败的事实?我听说修为越高的人魇修后功力提升越多也越凶险,所以魇修最重时机,果然如此!不仅您失败了,连策玉师君都失败了!”

谢玉珠止不住地感慨半天,又拍了一下手,醍醐灌顶道:“那策玉师君现在岂不是和大师父你一样,失去了全部的修为和记忆?”

“是的,策玉师君修炼的功法十分特别,以至于魇修失败的后果也与旁人不同。她不仅失去记忆修为,身体与心智还倒退回了婴孩的状态。”

谢玉珠睁圆了眼睛,啧啧称奇:“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样说来,策玉师君魇修失败之后没有灵力也没有记忆,就跟普通婴孩没有区别嘛。她已经闭关二十余年,那这孩子也该长大了。”

“是啊。”

叶悯微说完这句话,竟然与温辞双双沉默了,气氛安静得诡异。谢玉珠被她两位师父默不作声地盯着看,渐渐升起不祥的预感,开始在脑内搜刮可能出现的各种糟糕局面。

左不过是她两位师父又要分道扬镳逼她选师父,但这和他们刚刚说的事儿也没关系啊?

谢玉珠正坐如针毡,只见她大师父缓缓抬起手指向她,说道:“那个人就是你啊。”

谢玉珠愣了愣。

她指向自己,迷茫道:“谁是我,我怎么了?”

“你刚刚说的就是你自己。”

“我刚刚说什么了?”

“魇修失败从婴孩重新长大成人的策玉师君。”

“噢是这个……所以说……什么!?是我!?”

这一声惊呼差点掀翻房顶,谢玉珠的手指僵在半空,她瞠目结舌结结巴巴地说:“大师父……你在开玩笑吧?难道你在说,策策策玉师君是……”

“是你。”

“我我我是……”

“策玉师君。”

叶悯微语气笃定,双手捧出那只神情温良和策玉师君的赫赫威名毫不相干的兔子魇兽。

魇兽欣然吐出一点儿记忆给谢玉珠,谢玉珠在其中赫然看见了熟悉又陌生的自己。威风凛凛的宗师拎着一柄长刀,居然顶着一张她的脸。

谢玉珠同它大眼瞪小眼半晌,捂着自己的脑袋,大喊道:“娘哎!这不可能吧!!”

端坐在桌边的苍术将碗里的人参汤一饮而尽,看热闹不嫌事儿大道:“这就是命运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