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泷泽生认识他,是五条笼——他的爷爷是五条家的高层,父亲早死,不出意外,他爷爷的位置没几年就会移交给他。

五条笼的语气十分恶劣,“爷爷当年找尽了办法才得到了移生秘术,否则凭你那时候的咒力水平,你活不到十二岁就死了……泷泽只是刚好合适而已,这世上有的是人愿意为了六眼牺牲,保全六眼是大家一致认同的最优法则。”

“所以……你们全都默认这种生死兑换?”

五条悟直直定在原地,他像是被浓稠黑色的海水淹没,窒息且深感冰冷,“他的命不是命吗——?!”

这声昂扬的质问没有得到任何有所触动的回响。

高层们说:“泷泽的体质是最适合的……而且他很喜欢你,你们感情那么好,他一定甘愿替你去死。”

甘愿个屁!

五条悟恨不得立刻将这里掀了。

所有人都不告诉他,所有人都瞒着他。

不,因为他们觉得没有必要,泷泽生只是一个接受了必死任务的……普通人罢了。

为什么要把这种事宣告出去呢,以最小的损失确保最大的利益,才是运作组织的首脑应该去思考的事。

“我从来没有受到过什么诅咒。”五条悟一字一顿道,“你们提前就让他准备好了承担那些本来会降到我头上的术式。”

他们有得知诅咒的情报来源,却没有毁掉下咒者。

究竟是不能还是来不及,还是杀死下咒者没有意义,又或者不想大动干戈所以放弃——这些全都没有区别,因为最终造就的结果不过是牺牲泷泽生一个人。

“这只是他的职责。”五条笼说,“从小到大他不是最热衷于模糊你们两个的身份吗,受到攻击时伪装成你,一有些风吹草动就去探查,唯恐那些暗地里的家伙谋划着除掉你,五条悟,泷泽这算是得偿所愿了。”

“狗屁的得偿所愿!”五条悟眨眼间掐住了他的脖子,五条笼自始至终的嚣张姿态让他察觉到了异常,“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

五条笼闭上了嘴。

随后,他忽然笑了起来,“我能知道什么?我只知道那个诅咒泷泽生绝对撑不过去,它是用千年咒物为代价所引的,专用于你身上的诅咒,就算你是最强也没办法把它从泷泽身上解开,有本事你就试试!以及……”

他因为窒息而面色涨红,却滔滔不绝的说着,

“泷泽生会因你腐烂至死——你说他会不会恨你。”

***

生会恨他吗?

这个念头在五条悟脑海里泛滥,他牵起床榻上,青年冰凉的手,

不会。

五条悟握着泷泽生的掌心。

泷泽生不会恨他。

但是五条悟会。

***

那是一个格外冷冽的寒冬。

雪下的比以往都大,已经严重影响了出行,人们哀声怨道,五条家寂静一片。

那天聚集在一起讨论泷泽生现状的高层被五条悟轰塌了会议处,老骨头们摔在了废墟中,下属的怒骂与阻拦全都被五条悟甩在了身后,他一个人去了以往不屑于来往的加茂,然后是每次和生聊起都会骂一整篇论文的禅院,态度第一次称得上是毕恭毕敬。

他以五条家主的身份去,却不再傲慢。

“我想找一个……能解咒的人,或者术式。”

他动用了所有的人脉,以最强的承诺为筹码,去寻找拯救泷泽生的可能。

没人想到五条悟能做到这种地步,那几天咒术界弥漫着奇异的,有些荒谬的气氛,却因为六眼的请求格外忙碌。

“民间咒术师我们也在找……现在来看,泷泽先生的身体还能撑半个月。”

半个月。

只有半个月?

半个月连这个冬天都过不去。

成为特级后的任务变得复杂繁多起来,五条悟忙碌得像个连轴转的螺丝。他以往在祓除咒灵时会起些逗弄的心思,犹如训狗一般对咒灵进行挑衅侮辱,可现在连那些时间都嫌浪费奢靡——他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去看泷泽生。

泷泽生萎靡得像是病入膏肓的将死者。

实际上也差不多了。

诅咒发作的效果对他来讲堪称翻天覆地,但在外人看来非常不可理喻的是,他在清醒的时间没有流露出任何愤怒,无助,悔恨之类的负面情绪。

他平静,温和,还会抱着猫透风。

屋外下着鹅毛大的雪,泷泽生坐在走廊上,裹着一床厚厚的被子,将荞麦抱在怀里,本想给它露个头出来呼吸,但猫讨厌过低的温度,缩在他的胸膛处浅眠。

泷泽生呼出的气息变成浅淡的白雾,他的声音有些虚弱,但语气温柔,“硝子,我在冬天遇到的悟。”

陪他一起看景的硝子托了托落在肩头的鬓发,“是是,这话你已经说了很多次了,不止你说,悟也跟我们炫耀了很多次,说第一回 见你就看出了你是暖男属性,因为你把和你打架的小鬼扶了起来,还给他擦眼泪。”

“他这不是把我的事记得清清楚楚嘛。”

“你们两个难得可贵的在那种破地方相遇了。”

“……嗯。”泷泽生歪了歪身子,有些疲倦的抵在硝子的肩头,“我也这么觉得。”

“要睡了吗?”

“还是挺想等悟回来的。”

“他回来了我叫你。”硝子说,“叫不起来的话,就把你今天的话告诉他。”

泷泽生看着满目的白色。

“我不想在冬天的时候死……”他说,“这话别告诉悟…我不想在冬天的时候死,原因很简单,我觉得我们的初见还挺唯美的。”

“伞下的神子,还有打完架一身狼狈的新晋护卫,这放在少年漫里是会被无限拉出来回忆的宿命一幕。”

这么形容把泷泽生自己都逗笑了,“但是我们没有走到想要的结局……我说我会永远陪他的。”

然而他的话被五条悟听到了。

“不行……不行,生。”急匆匆回来的五条悟半跪在他面前,“你的愿望还没实现……你甘心吗?”

他的飞鸟,还一次都没有飞过。

泷泽生神色动容。

五条悟略微仰视着他,这是一个隐带恳求之意的视角……那双上挑的眼眸流露出令泷泽生心颤的哀恸和偏执,他情不自禁的抚上五条悟的眼角,指腹轻柔的滑过他颤抖的睫毛。

“……我不甘心。”犹如心防崩塌,泷泽生的声带发紧,因受诅咒而流的血液再次从他的口鼻涌出,泷泽生死死的抓着五条悟的手。

他撑不下去的身体留不住他的意识,泷泽生在昏倒的前一刻还在竭力说着,“悟,我并不想……”

这般挣扎反而让五条悟忍不住捂住他的眼睛,“不……睡吧,生,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这句话说给泷泽生听。

也犹如诅咒般说给五条悟。

所有让你的这一生痛苦颠簸的事物……伤害你的,扼杀你的,全都……

***

两人的身后,一道在这幻境中随意走动的人影出现,泷泽生蹲下身,抱了抱拥着过去的他的五条悟。

五条悟垂着眼睑,眸子显得晦涩黯淡。他一动不动,如同僵石一般,纷飞的雪落在他的肩头,在他的睫毛上融化成了水。

……奇怪。

“奇怪,这是什么?”他把疑问说出了口。

“……是记忆。”

熟悉的声音回道。

泷泽生抬眼,不禁感叹,啊,是熟悉的长大版五条悟。

穿着高专制服的白发青年立在他的身侧,抿着唇,冷淡的看着术式展现在他们眼前的过去画面。

“我那段时期的记忆是很混乱的,而且我这时候晕了。”

“……嗯。”五条悟说,“所以是我的记忆。”

泷泽生哑然,他站起身,干脆利落的扭头抱住这个真的五条悟。五条悟愣了一下,挫败一般啧了一声,然后霸道的捂住泷泽生的眼睛,用不正经的语调说道,“接下来的别看了。”

“为什么?”

“……因为没什么好看的。”

泷泽生拽他的手,“我记得我之后趁你不在跑去了诅咒师团伙A的老巢,是我在中术期间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抱着和他们同归于尽的念头去的。”

是真的同归于尽,泷泽生带了不少炸药。

这个做法其实很不泷泽生,他更愿意在有限的,没剩多少的时间里留在高专陪五条悟。

但系统一刻不停的催他,说最后也要尽到工具人的身份,泷泽生纠结了好久,没有留下任何信件,用手机自拍了一张贼拉帅的照片,然后什么随身物品都没带,孤身去了诅咒师团伙的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