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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里百姓来了,九村村长连着乡长都到齐了。

岑越听到人喊他时,两脚还是泥,额前都是汗,有些喘粗气,没听清,问梅香:“什么人来了?你仔细说。”

“年前刘妈妈和牛师傅去沙南府县拜年,如今回来了不说,许大人的二公子也一并来了。”梅香也着急,但话说清了,“如今二公子请到了会客厅坐着,乡长村长都在门外候着,等郎君做主了。”

岑越一听也有点急,忙叫阿扉,说:“都别收拾了,先回”又喊二苗,“阿扉二舅舅来了,先回去招待。”

“你去吧小越哥,地里我和长峰干。”姜二苗说。

岑越却道:“你和寇长峰也别干了,都跟我过去见人。”

“咋我也要见人?”姜二苗稀罕,但却听小越哥的,二话没说丢了野草到背篓,去喊自家男人,跟着小越哥往田地外头走。

众人都是一脸汗,脸上脏乎乎的。

岑越:“别回去换衣裳了,跟我直接过去,阿扉快来。”

“好哦越越我来了。”

岑越带着队伍回宅子,曹罗、护院各司其职。

齐家门口已经一堆人候着,岑越回来时听梅香细说,如今点点头,见到家门口人多,也是预料中的,拱拱手,原本叽叽喳喳说话的村民都安静了。

岑越道:“家中来了至亲,我和阿扉先叙旧亲情,诸位先请回去,若是想拜访,不如明日,我大开门好招待诸位乡亲。”

“今日失礼,见谅了。”

乡长立即道:“齐家郎君客气了,我们不请自来,你们家中来了贵客,先招呼先招呼,我们明日再来。”

来客是官老爷的儿子,他们于情于理自然是要拜见接待的,这会冒冒失的上门,什么都没带,还在人家门口吵吵嚷嚷,是他们失礼才对。

乡长发了话,诸位村长便按捺住好奇,纷纷拱手说了客气话,这便回去,带头的一走,百姓们也不敢瞧热闹。

齐家可是有一门当官的外家的。

诸位散去。

岑越带人进家门,跟曹罗说:“辛苦你跑一趟,去桃源乡报信,要是天晚回不来,你就住一夜,明日再回来。”

“知道了郎君,不辛苦的。”

许家有官身,今日来的不是许外公,就是二舅舅,那也得通知齐家长辈,要是后面俩位伯伯听见了,只会心里不愉,觉得他这个人做事不周道,瞧不起齐家长辈。

再者也得给许家人尊重和厚待的。

岑越听梅香说,有身穿差服的赶路而来,就猜想,许家人怕是也给阿扉和他做脸面的,自然也有一路赶路过来,穿了官服,一路方便些。

两种可能都有。

姜二苗见小越哥如此郑重,懵懵懂懂的才觉得来人好像很厉害,他和长峰两个外人,是不是不适合见?

“你是我做买卖的伙伴,许家舅舅来了,你要见的。”岑越说完,笑了下说:“别怕二苗。”

“好,我不怕。”姜二苗心底打气,要是这点都怕,他以后还怎么做买卖?!往府县、郡去跑?

岑越带人进了家门,直奔会客院子,其实他也有点紧张,不是因为对方身份,而是因为对方是阿扉的舅舅,此番前来,也有些代阿扉外公外婆来的意味。

“越越。”

岑越手掌心一热,阿扉喊他名字时,拉了他的手,像是知道他紧张,给他鼓气,岑越便舒展开,笑了下,说知道了。齐少扉笑的更开心,有点傻乎乎模样。

许家来人是许文斌还有刘妈妈儿子韩稻一家子。

如今正坐在会客厅里等候。

“郎君和三少爷回来了。”刘妈妈一眼瞧出,出门相迎。

许文斌便起身,也没什么架子,过年时听刘妈妈和牛师傅说郎君如何,是郎君排在少扉前头,就知道少扉的夫郎是个有本事能收服人心的人。

他爹娘后来说,若是不是个强势的,少扉就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了,说有本事的夫郎好啊,护得住少扉,你过去了,帮衬帮衬,别做些说些什么人家不爱听的,不许摆舅舅的谱。

要不是大哥在衙门有事做,也轮不到他跑一趟。

许文斌一一答应,只是来时路上,对这个外甥夫郎多是好奇,听了一路,什么府县卖香料,什么操持家业,什么盖宅子庇护两位姨娘连着少扉的妹子,听着是个外强心善的人。

这样的人带着病了的少扉在村中过日子……

许文斌不是什么没吃过苦,没见过底层百姓的富二代,相反,他爹做主薄时,只有九品,在衙门中,是上要迎合奉承上峰,下要管着细又杂的杂事,每年粮收登记报账……还要背锅。

他和大哥连着韩稻,都是干实活的,跑过村里,知道村中有朴实的人家,也有那恶霸,还有小人,背地里一肚子坏水,面上眼红眼馋,就等捡着机会坏你事情,拉你家里日子过得差。

林林总总的。

许文斌便担忧起来,他没见过齐家宅子,只想着这宅子盖的好,那是靶子,要是又心善,就是求你上门办事、施舍,那都能给你拖垮了……

还得软硬皆施,立着威严。

等到了,见了齐家宅子,许文斌一看,觉得大了,这靶子果然立起来了,可进了宅院,听刘妈妈说有护院两位,还有个管事,三个院子各司其职。

有规矩是好事。

许文斌等人时,一肚子想法,一会这个一会那个,可一听人回来了,先起身相迎,一看外头院子来的人,当时什么靶子威严都没了,他外甥少扉和他夫郎,咋、咋这么苦?

“真下地干活了?”许文斌先是一问,走近了瞧着少扉模样,心酸眼眶发红,抬着胳膊就把外甥抱了下,实在是没忍住,鼻子有些塞,“像你娘,像凌凌。”

岑越第一次知道阿扉娘的闺名。

牌位上只有齐许氏三个字。

刘妈妈也只会唤夫人。这是尊称。

唯独许家人,会唤着妹子小名。

齐少扉也没怔,他听越越说了,二舅舅来了,这位就是二舅舅,不由露出笑容来,乖乖认真喊人,“二舅舅好。”

倒是许文斌一听这孩童稚语语气,心中一股酸楚涌上来,放开了人,仔细看,少扉是出了汗,有些脏兮兮,脚下也有泥,可就像是刘妈妈说的那般,少扉身子骨硬朗结实,双眼干净,又乖巧。

“好孩子,好孩子。”许文斌不住夸赞。

“二舅舅不哭了。”

“好好,二舅舅不哭,这是见了你高兴的,你生下来时,那会日子也难了些,路途长远,没法子来看看你,只听信里写到一些,夸你好,夸你聪慧——”

许文斌说到这儿,看外甥干净如孩童的双眼,笑了下,岔开话题了说:“少扉长得像你娘,信上可没这么说过,今日一见,一眼就认出你来,要是你外公外婆在这儿,肯定也得哭一哭。”

那会许外公刚谋得九品的主薄,千里迢迢去沙南,拖家带口,齐家给送的银子,后来全都给齐少扉的娘做了陪嫁嫁妆。

当官哪里有那么好做的,没个背景,没个关系的。

九品芝麻官,那是官场人际周旋,还要做不完的事。

许外公先得立足,才有能力照拂家人,再加上齐家人厚道,尤其是齐老太爷,许外公对齐家信得过的,很是放心,之后几年只有书信往来。

先前的话就不提了。许文斌宽慰的拍了拍外甥胳膊,“好孩子,现如今看你好,我回去也能交代了。”

情绪平缓后,许文斌才注意到外甥的夫郎,对方也是农夫打扮,这下没什么酸楚,笑呵呵说:“小岑啊,我是少扉的二舅,许文斌。”

“二舅好。”岑越拱手见了礼,说:“我和我的合作伙伴打算做些经营买卖,到乡下了,一些农活也不重,我们自己就干了。”

“这位是我朋友,姜二苗,还有他的相公寇长峰。”

岑越给引荐介绍。

姜二苗学小越哥手势见礼。

许文斌点点头,说:“你们好。”又说:“做事情好,你有主意就成——”他想到齐家分了家,这宅子花销不小,还要养两位姨娘和少扉的妹子。

小岑肩头担子是重。

“辛苦你们了。”

岑越笑说:“虽是辛苦,要是见了收获,那肯定更开心。”

叙了会旧,岑越和齐少扉还是一脚泥,许文斌便让俩人别同他客气,“我是你们舅舅,咱们一家人,别寒暄客气招呼我。”

“好,我们先换了衣裳,晚上给舅舅接风洗尘。”

这下才散了。

姜二苗和寇长峰回家,岑越和阿扉回院子洗漱,一边交代梅香跟两位姨娘说一下,等吃饭时抱着五妹一同见见客人,别害怕紧张,许家舅舅人很好的。

确实是好。

齐少扉洗澡时,还很兴奋,站在浴桶里,拉越越手让越越也下来,岑越视线不由自主往下,说:“你别太兴奋了。”

“你先洗,我给你洗了再洗。”

齐少扉撒娇:“越越进来嘛进来嘛~”

这浴桶是椭圆的浴桶,挺大的,双人也够,俩人刚热水冲洗了一遍,这会能泡一泡去去寒气。其实洗澡间不冷的,安排在耳房,通着炕,这会自然不烧炕,但是有个壁炉在的。

烧了壁炉,天气冷时也能洗澡。

岑越拗不过下来了,大崽还给他腾了位置。此刻齐少扉高高兴兴说:“二舅舅说我像娘。”

“那肯定像的。”

“娘长得真好看。”

岑越不由笑出声来,齐少扉有点害臊,拿脑袋蹭越越,岑越抱着大脑袋,说:“好好不笑你了,其实阿扉模样本来长得就俊,多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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