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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刘妈妈答应上,其实不想三少爷也跟着去的,那边路远,送货要赶时间,怕是夜里也赶路,如此颠簸,三少爷不如留在家中——

只是她问也不用问,就知道三少爷是要跟着郎君一道去的。

早两日,吴掌柜去桃花镇又租了五辆车,两辆是坐人的,还有三辆送货。

这日吃过午饭,下午地里一通忙活,到了傍晚时,十七辆车,装了一万多斤的草莓都齐了,连着两辆坐人的车,一共十九辆车,不再齐家停留,往南出发。

蕊红给发完了工钱,今日辛苦了,郎君说多给五文,今日就是二十文,拿到工钱的皆是一愣,而后喜不自胜,今天确实是,从头忙到尾,都没咋歇息。

工人们有捶着腰的,有擦汗的,虽是累,却都舍不得,问:“蕊红管事,以后还要人吗?我是后来的,后头还要我吗?”

这是最后一批名单叫上的。

“地里还剩一些草莓,寒瓜也快下来,那也沉一些——”

“我们力气大,不怕累和沉的,以前下地搬苞米也是我。”妇人急了道。

蕊红说:“别急婶子,我说不上来,反正田里还有寒瓜要收,等我们郎君回来了,要是要人,都会喊的,自然先紧着干活好的。”

“天不早了,各位都早早回吧,今日辛苦了。”

众人只能点头先回家,把钱都收好,回去路上还在聊,“我瞧地里还有些草莓,到时候也要摘的吧?我都熟练了,再叫旁人不划算。”

“应当是吧,反正谁干活好,谁偷懒,人家肯定看在眼底。”

干活勤快的不怕,说给偷懒的人听。

有人自是懊恼,咋忘了后头还有呢。

“说是十五文都觉得多,男人们盖屋子一天才多少,今个竟然给了二十文钱。”

“人家那果子都盖棉被哩,运到外头肯定值钱。”

“再值钱那也是果子,难不成能卖二十文不成?”

“管齐家郎君卖多少,反正以后要是摘草莓、摘寒瓜,都叫上我就好了,这干个几日,家里买盐能吃俩三个月呢。”

盐是官家卖的,哪处价钱都一样,是除了糖,就盐贵价了,可老百姓吃饭不能不吃盐的,因此就是贵,月月也得买。

齐家大门紧闭,地里的草莓都是青疙瘩拇指小的,就是有些根青尖红的也不多了,都是小小的,齐家有丫头,有两个管事,之后肯定不用她们摘。

能歇几日了。

确实是如众人猜想,岑越压着车队走后,齐家大门后门侧门都关了,就是第二天,前头观景连廊买卖不断,那也是第二道门拴着,有个护院帮忙。

白日里,梅香蕊红会带着青丝、绿团、小菊下地摘,都是早起闻凉,草莓田找漏网之鱼,每天早上摘个三五十斤的,断断续续能卖一天。

傍晚天麻黑收了摊,门户紧闭,两个护院一个守前面,一个看后面,姨娘院子门户紧闭,谁都不出门的。

去丰禾府县赶路急。

傍晚装完车,当夜是不停歇,走了一路,早上略歇了歇,吴掌柜安排的,喊着说:“都别嫌搬货上下累人,你不歇,骡子马也得歇,快快,小心些搬货。”

货搬下来,骡子马就轻省了,吃吃草,喂了水。

人赶车走了一夜,这会也困得厉害,吴掌柜却说,休息一个时辰,都打盹的打盹,醒醒神。一个时辰后,吴掌柜便喊了起,装车的,搬货的,继续上路。

车夫们自是小声抱怨两句,但没人敢说出来,都是小声嘀咕,跑这一趟也太累人了……

可到了晌午日头最毒辣时,吴掌柜找了阴凉处又让卸货,这次歇息一直到了傍晚,还给货拿了树叶盖着,让去河边打水,给淋一淋。众人是没睡好,一夜半日就眯了不到一个时辰——还有搬货呢。

如今是饥肠辘辘,啃着干粮,各自找树靠着睡,外头草多树多,蚊虫也多,可没法子啊,不过有一点好,大白天的,睡觉踏实,在外头也不怕。

这一歇时日久,是人睡骡子马也睡,到了傍晚天色阴凉了,吴掌柜喊起,赶路,他听见有人故意嘀咕声,便大声道:“各位都是老车夫了,走南闯北的,这点活,这点夜路算什么。”

“我只是话放这里,我家主子老板田里果子各位也见过,以后用车的机会多,你们跑散活,是恨不得给车里装满压结实,虽是短途,跑一趟挣几个钱?”

“这次合作的好,以后少不了,车队只多不少,都是固定的营收,各位一年往家里拿辛苦钱是稳妥的了。”

比起零散拉活,有一日没一日,一年要是稳定跑长路,拿的是定数,起码心里有个底。吴掌柜这话一说,嘀咕人声就没了,都各自算账呢。

要真是跟齐家合作搭上了,以后去府县,听说以后还要跑北雁郡,一个夏日不得挣四五两银子——齐家还给管饭管干粮的。

而且那地里东西多,要是一趟送不完,再跑一趟,这银钱——

众人心里惊骇,要是光靠给齐家送货,赚了银钱,平日还拉什么散活,其他时候都能回家歇息了。

当即是没人埋怨,下了苦力搬货,众人车多人多,走夜路打头有老把式带路,怕什么。于是继续赶了一夜的路,其实晚上走的快,白日里有人有村子,夜里没人说话,静悄悄的,都想快一些快一些。

如此走了三日到了丰禾府县。

岑越对吴掌柜调度安排能力很是信任,到了丰禾府县大门,直接分道扬镳,岑越送小邹大夫进来,二是留了八车草莓交给吴掌柜。

“郎君和三少爷路上当心。”吴掌柜拱手,也没多少客气话,说:“一路走来,王勇、赵立二人,一个年轻一个老练,郎君可以交给他们二人办事。”

岑越:“府县买卖交给吴掌柜,祥和酒楼掌柜与平安堂有几分面上交情,草莓先送他一些,由着他帮忙联系贵客。”

吴掌柜道知道了,面上难得有些复杂,“不如郎君在府县,我带车去北雁。”

“不了。”岑越摇摇头,“我想去北雁探探路。”

吴掌柜便不多说,北雁是生地方,郎君第一次去,把丰禾留给他,还有熟人做打点——想到此,是郑重作揖,请郎君三少爷走吧,不必担心。

岑越看吴掌柜虽是没说完话,但面上就差立了誓的果断,其实他不担心丰禾,香料打开一角,让他看到丰禾市场百姓对吃食上的追求,八车的草莓肯定没问题。

他带着剩下的九车货,继续走,去北雁。

吴掌柜提的赵立王勇二人,王勇年轻,十八九岁,还未成婚,是一股子拼劲儿,很能吃苦,人也听安排吩咐,听说骡车的钱都是借的。

赵立年长,三十出头,去过北雁,为人圆滑却跟吴掌柜一般,不是狡猾人,就是车夫赶车时日久了,看得多,有时候是笑呵呵应付过去,不同人生气摆脸色,算是车队里的老大哥了。

这车夫,拉货卸货,风吹雨淋,都是十八九二十多的壮小伙,三十多那就算年岁大了——像牛师傅那般是少见,牛师傅是主人家的车夫。

一路往北雁,赵立带队,众人都习惯了吴掌柜安排的夜里行车赶路,因此如今照旧,又是走了六日多,赵立来说:“岑老板,傍晚时能到北雁,但怕进不了城了,九车货重了些,不如开箱,把坏的丢了,咱们轻车上路跑的快一些……”

要是进不了城,那就得再耽搁一晚了。

“不急,进不去就在城外睡一夜。”岑越道。

众人赶路,最后还是没进到城里,留在了城外,赵立叹气,说:“差一点,分明门还没关,见我们队伍是关门关的快了。”

自然了,队伍多,门口守卫兵卒子要检查,要看路引户籍册的,嫌他们车多麻烦——车一看就是行商的,也不是大官,自然是快快关门了。

岑越:“卸货休息吧。”

北雁郡不愧是郡,城门高耸威严不说,外头同他们这般过夜的不少,一看都是外地赶路来的,不过车队没他们多,都是小贩,这几个小贩便上前结实。

“你们是送什么的啊?”

赵立不说话,王勇也不吭声。

小贩扫了一圈,是眉头皱着,他看到一个年轻夫郎,莫不是年轻夫郎挑梁子做买卖?等他看到旁边那位着长衫的男人,当即是眉头松快,迎了上去。

“这位老板好,同是在外头过夜,出门在外,你们车多,借个方便,肯定不打扰你们的。”

齐少扉懵了下,看越越,这人跟他说这么多什么意思呀?岑越看了眼对方,这人想‘借个方便’,都不自报家门,半点诚意也无,便笑笑说:“你凑过来借方便,我们也没什么话,不过自己东西要当心,要是夜里睡着丢了货,我们人也要看货,管不过来的。”

“哈哈好。”这小贩笑了两声便又回去了。

原来是个夫郎当管事啊。

这般的小气,不凑就不凑呗。

夜里众人卸了货,王勇喊了几个兄弟轮流守夜,见几个小贩都围着他们外围,王勇问岑老板,管不管。

“先紧着我们的货,要是有宵小摸过来,发出一声喊换人轮班就成了。”至于外头小商贩因此醒不醒来,出门在外连这点警戒都没有,那他们也没法子。

夜里和衣入睡,岑越想了一路到北雁如何卖货,如今到了北雁,就睡在城门外,心里反倒一片安宁,靠着阿扉,说:“睡吧。”

“知道了越越。”

这一夜,王勇喊过几次换班了,声挺大的,吵醒了人还被嘟囔了让小一些声——岑越听出来,就是那位想‘借他们力’的不知名小商贩。

第二日天不亮,岑越便醒了,这是日夜颠倒以来第一次睡得好觉,外头有人吵吵嚷嚷,说他货丢了一些,问谁偷的,没人应声,这人就是昨日找岑越那小贩。

“老板,城门开了。”

“装车进城。”岑越道。

那小贩一看那夫郎老板顿时是想质问,同在一处,你们看货怎么不顺带帮他看看啊,可一看旁边都是壮汉,只能打消了,嘟嘟囔囔说一些难听话,什么夫郎做商贾就是小气云云。

旁边其他几位商贩看不下去,说:“人家昨夜有喊换班的,这么大声你都没醒,你还喊了什么?别吵吵了吵死人了,还怪人家?”

“那、那他怎么不叫我。”

“初来乍到,都是生地方,为啥为你得罪地头蛇小混混?就是那小偷再不起眼,你那货又不是人家的货,管你干啥。”

“是了,没点道理可讲,小兄弟你第一次做买卖吧?这行不适合你,还是早早回去吧。”

“你凭什么说我不合适!”小商贩就差跳脚了,气得脸涨红。

他家做商贾买卖的,爹娘却看重大哥,不就是大哥是嫡子,他是姨娘生的吗,如今非要把买卖做成了,给爹看——却是不说,他前头的几个庶出哥哥,同是姨娘生的,也是在家得了重用,或是管账,或是进货,或是分了一间小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