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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吧。”岑越跟阿扉说。

齐少扉点了点头,握了下越越的手,“只是三日,你被担心我。”

“嗯。”岑越咋可能不担心,只是不让大崽操心,玩笑说:“知道了,三日吃馒头饼饿不死的,去吧去吧,家里有我呢。”

“好。”

齐少扉便排在了北方队伍末尾。岑越一直看着阿扉入门内,里头什么景况他就不知道了,同他一样的考生陪考家人,有许多,大家都没立即离去,而是守在了外头。

岑越便跟着大伙一块,好像这样守着能安心一些。

“汤粉,热腾腾的牛肉汤粉。”吃食铺子声不大的吆喝。

岑越早上吃的素,这会一听牛肉汤粉,当即是从贡院里的神跑回来了,当即寻声过去,坐在铺子那儿要了两份,“江护院一道吃,没事,吃吧。”

“谢郎君。”江护院便坐了下来。

岑越要了两碗汤粉,问还有什么,这家竟然是‘牛肉大全’,还有牛肉饼,当即是要了两个,等饭时,岑越发现原先跟他一块候着的家属,这会零零散散都像是回过神,也找了店家坐下吃早饭。

刚才吃食铺子都没什么食客,这一会像是活了一般,热热闹闹的。铺子老板、伙计也知道聊什么说什么,这些食客能久坐,要是是听完了有用的,不好意思还会再买一些。

“今年主考官是温大人,诸位知道吗?温大人。”

谁知道啊。岑越竖着耳朵听隔壁桌伙计说话,那边有人还真知道,说:“是吏部尚书。”

“怎么是吏部尚书,不是礼部尚书?”

“大盛又不是前朝,科举是礼部操持细枝末节,但主考官那都是皇上钦点的——”这人说到这儿停了话。

大家伙都好奇。

岑越也好奇,回头看过去。说话那人穿着普通——就是不上不下,不是粗布,是绸缎但也不是上乘那般,中年人,应当是做买卖的商贾。

“怎么?今年的主考官不是圣上钦点的?”

那人点了头,没说这个,而是说:“听说圣上点了他的少傅做副考官,季广恩,季大人。”

“那温大人又是谁门下的?”这人还是好奇温大人。

一个吏部尚书,跟着科举怎么听都不沾边。

“什么不沾边,吏部是六部之首,管大盛官员任职、升调等事宜,温大人年纪轻轻,坐到了六部之首,当个主考官而已,如何做不得?”

“这位是军政处那位手下的。”

“你是说摄政王?!”那人惊叹,“难怪了……”可这不是为圣上亲政加的恩科吗,怎么由着摄政王派的主考官,压了圣上指派的季大人一头,难不成摄政王还不想放权?

“客官,牛肉粉上来了。”

店铺老板亲自送上了粉。岑越道了谢,端着碗,问老板:“季广恩大人,就是副考官那位大人,是不是家住向阳街上的?”

“是啊,客官打听过了?”老板笑呵呵的,有意提点一二,说:“季大人是出了名的廉洁,不收什么贿赂的,先前有考生想拜访一二,拿了重礼过去,被扫地出门不说,还口头警戒了一番。”

岑越:“谢老板提醒,不过我也没想这一茬,先前听闻季大人的女婿和夫人伉俪情深,都夸季家女贤良淑德,这会一听对上了。”

“客官是说杨大人吧?”老板一听就知道说的哪位,不由笑呵呵说:“那确实,杨大人命好,中了进士,虽是名次不高,但有这么位好岳父……”

天下男人谁能不羡慕杨大人呢,娶了如花美眷不说,岳父给动了关系,塞到了礼部,才几年就坐上了郎中位置。

岑越笑笑不多聊,老板也不说了,招呼其他人。

这家牛肉粉味道还行,说不上一绝,无功无过,不过牛肉饼很好吃,在盛都,贡院门口开吃食铺子,还是难得稀罕的牛肉粉,老板背后关系也硬啊。

难怪知道的多,说起杨淙来,是嘴上夸、羡慕,又露出几分轻视来。

“老板,牛肉饼再来十个,打包带走的。”还挺好吃,给牛师傅也带一个,回家刘妈妈梅香几人尝尝。

老板应了声。

吃食铺子说来说去就是主考官的八卦,还有身后派系,岑越听的,觉得京里当官的确实是水深,目前来看,再加上过去民间的风向,摄政王还是牛啊。

听上去像反派,把持朝政、风头无二、专横霸道,野心很大。

皇帝斗不过摄政王。

吃过粉结了账,岑越让江护院先带着牛肉饼去找牛师傅,“凉了就不好吃了,我一会过去。”他在等等。

贡院大门紧闭,闲杂人等进不去,里头人出不来。

岑越不知道等什么,反正等了会,心慢慢安定了,这才往车的方向走去。

之后两日,岑越天天去贡院门口吃牛肉粉,刘妈妈身体好了,他就带着刘妈妈、青丝、小菊三人出来,还抱着圆月。

吃食铺子老板也认出他来了,每次都聊一会。

“像客官这般的,我也是见过许多,里头人考试,外头人看着闲着,其实心也飞在里头了。”铺子老板感叹说。只是第一次见外来还带孩子的,这孩子长得真好。

刘妈妈听老板这番话,是讲到她心坎里去了,说:“是挂心。”

“没事的,都到这个时候了,想来是平平安安的。先前第一天时,这位夫郎客官一走,没一会,大门敞开,里头押出两个人来,怎么着?自然是被查出来作弊了。”

刘妈妈听得惊讶,“那这如何是好。”

“他们倒霉,今年碰上了温大人,往年都是盖个戳,或是罚三年或是六年,今年直接取消了他们举人身份。”老板提起来也唏嘘,那两人哭的都快撅过去了。

瞧着年岁也不小,头发花白,你说何苦呢,就是考不上进士,做个举人,吃喝不愁的,犯这一遭。

岑越心想,这位温大人手腕还挺强硬的。

也挺好,这种考试,有人作弊,那是对其他人不公。

“这都第二天了,还算平安,到了晚上,或是明日早上,那就有的瞧,先前还有疯了的……”

这就是精神压力太大了,扛不住了。

刘妈妈听得坐立难安,岑越最后是岔开了话,问老板牛肉能不能买一些,他回去想自己卤,还有这家牛肉粉汤底缺少一些独门惊艳感,就是汤和肉都平平的,不难吃,也有点好吃,却没让人眼前一亮的‘绝了’感觉。

老板一听这位客官说起做饭,两人聊了一会,听到香料二字,眼皮子一跳,“你也知道啊,这是我们家卤牛肉秘法的。”

“家中卖药材的,琢磨出一些,粉汤的汤至关重要……”

岑越给说了一个法子,让老板去试试。老板点了点头,便卖给了这位客官一块新鲜牛肉,送人走时,还说:“明日傍晚你家相公就出来了,他们在里头考了三日,一间小瓦舍遮身,吃什么的别吃肉了,喝点汤啊,要是有参片,含一片参,还有洗漱……”

“多谢老板提醒。”岑越道了谢。

他卖人家一个法子,不管有没有用——老板还没试过。老板也提醒他一些考生考完出来,家属如何应对。

第三日一大早,岑越抱着圆月带人出来了。

圆月这三日没见爹,还是有些不习惯和想爹的,岑越说找爹爹,圆月就很乖在阿爹怀里,不哭不闹的,在外头看人看屋子,见什么都有趣。

今日贡院门口人就多了许多,站在台阶下的,旁边候着的。岑越带人抱着圆月到牛肉铺子,老板一眼瞧见他们,极为高兴说:“快请坐,今个我请岑夫郎吃牛肉粉。”

“那我不客气,尝尝新滋味。”岑越一口答应。

老板:“昨日用岑夫郎说的法子煮了一锅,还真是绝了,就多了两味,却让人记忆深刻,唇齿留香。”

“你们先坐着。”

没一会伙计先上粉了,圆月在刘妈妈怀里,岑越尝了口汤,有种一亮的感觉,汤还是这家的那个老汤味,不过多了惊艳感。

“好吃。”岑越真心道。这个滋味,就是平日贡院不开门,也有客人为了吃口粉跑来一趟的。

老板是喜气洋洋,“今早开张,不少人夸,说今个牛肉粉汤味道不一样了,好吃了许多,还要多谢岑郎君。”

“客气了。”

岑越在这儿吃了粉,早上扎在贡院门前,晌午回去了一趟,下午出来时没抱着圆月,他和江护院、牛师傅来的,听其他陪考家属说,有些人连着三日,出来时精疲力竭,是撑着一口气到了门口,要有壮丁扛着或是背人出来的。

阿扉应该没那么虚吧?岑越心想,可还是不放心。

等了一下午,越是晚,贡院门口家属脸上焦急神色便重,天还未黑时,贡院大门咯吱打开了,原是吵杂的门口立即安静下来。

“长文十三年秋闱恩科,结束——”

铜锣铛铛三下。

“考生出——”

考生列着队伍,挎着自己的篮子,依次鱼贯出来,到了大门口也不得逗留太久,匆匆找到家属,先挪步让开,到了角落或是说话,或是哭泣。

真还有出了大门,见到亲人,腿一软就栽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