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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大人挺护着我的。”齐少扉明白越越问什么,点了头,认真说:“是真的,没哄你安心的意思。”

岑越才略略松了半口气,若是想要全松完,那就等他们平安回到桃花乡安生过日子再说,一日在盛都,一日便要提心吊胆。

“过年期间,我可能常常在外走动赴宴。”

“……我知道。”岑越明白过来。

两人一切尽在不言中。这日夜里睡觉时,两人紧紧相依,齐少扉抱着越越,紧密的像是一个人。

第二日礼部来人,不是杨淙事件有关,而是提醒新晋探花郎,打马游街在年初三——从贡院出发,绕了两条正街,到琼玉楼赴宴。

“琼玉楼是什么地方?”齐少扉问。

礼部人笑呵呵说:“这乃是皇家别苑,在盛都城东,每届三甲打马游街后,带领众贡士在别苑中敬谢酒,朝中各位大人若是得空,都会前往……”

就是和以后的同僚提前团建一下。岑越提炼。

礼部人还给送了贡士服。

送人走后,没多久又有个小厮模样打扮的说:“我家老爷现下想请齐探花一聚。”

就今日早上,小院门房江护院收帖子,那就跟雪花似得源源不断,江护院没当回事,想着先收了,回头递给三少爷看,起料他刚接住,那小厮不撒手,说:“我家老爷请齐探花一聚。”

“我知,小兄弟,我要把帖子交给三少爷才成的。”江护院道。

小厮说:“现下,你把这帖子交给你家三少爷,他看完后便知,莫耽搁了。”

江护院见这位小厮年岁小小的,说话老成,气度和普通小厮不一般,当即是重视了几分,点头应了好,那小厮才松手。江护院拿着帖子进了里院,直接说了由来。

“我看看。”齐少扉接了帖子,打开后看了眼,笑说:“越越,我先出门一趟,一会便回来。”

岑越看了眼阿扉,道:“路上小心,早早回来。”

“知道。”齐少扉拿了帖子便出门了,他前脚出了院门,只往巷尾去,一辆粗布车棚骡车,旁边是一个年岁小的小厮。

“齐探花请。”小厮做了请上车的手势。

齐少扉便上了车,车帘揭开,道:“学生不方便给温大人见礼,温大人见谅。”

“坐。”温如言指着一旁道。

齐少扉坐下。

小厮拉着马车走了起来。齐少扉坐在里面,不知去往何处,温如言笑了下说:“放心。”便不再说话。

过了会,外头热闹起来,吆喝声叫卖声,人声鼎沸,什么卖菜卖鱼卖虾,各种声音混在一起了。

温如生才开口,直接问:“长文九年,穆家别庄假山山洞里,杨淙说的什么?”

齐少扉见信时,便知道是温大人,见了之后果然,此时听到询问,二话没说直接将当年杨淙和李举人说的话,原封不动,全都说了一遍。

【……太后与摄政王不清不楚,摄政王大权在握,圣上算什么。】

【说是恩科,圣上年幼,我看还是要投靠摄政王一党。】

【圣上算什么——这天下日后还不知姓谁。】

齐少扉当年是半路听到的,只听了一半,此时在人声鼎沸中,声音稳稳的说完原话,又说:“那时我神童名声在外,众人吹捧,说我年岁与圣上相近,以后是贤君名臣,相辅相成。”

“杨淙嫉妒,说了此话。”

也是有前提的。杨淙那时不把小皇帝当回事,那时酸,酸齐少扉和小皇帝都年纪小,怕真是外头说的那般,以后两人一君一臣,出大名气,因此是恨不得做摄政王的狗。

温如生还以为什么话,现在听来不过如是——这些年民间里背地骂的摄政王,他听得还少吗。不过一想,当时杨淙不过是小地方来的,其家中祖父是个七品官,这等眼界、年岁,听市井流传的话,恼怒时说出来,被人听见了又后怕,觉得天塌了一般。

错就错在,杨淙嘴上不把门,又恶从胆边生想到了杀人灭口。

“你那时——”

齐少扉接口:“学生那时年幼,只尊君。”

所以才气不过上前理论。

“那如今?”温如生继续试探,其实心里了然。

齐少扉说:“学生只想和夫郎携子回桃花乡,过太平日子,大盛有王爷,有能臣,学生浅薄,做不了好官。”

温如生心想这小子倒是通透会说话,句句不明着说,可表的也差不多,既有能臣,自是有明君的,先说了王爷,又说有他这个能臣,说这小子认了摄政王做君吧,这小子又没点全了。

不过话都说到此,温如生也不为难人。

“去吧。”温如生挥挥手道,一边喊了小厮:“买的新鲜食材先给齐探花,我定了一桶虾一桶鲍鱼,都分你一半,带回家吧。”

齐少扉在狭小的车厢内站起来作揖道谢就要走。

“对了,我瞧你好像知道我来,问你什么?”

齐少扉本来都要下车,愣是又坐回去,说:“学生读过大人文章,知晓大人笔迹,虽是有些变化。”他将带的帖子从袖子掏出来递了过去。

“读的什么?”

“大人会试时所做策论,《利民》。”齐少扉说。

因为温大人是主考官,会试前,各个书店,温大人曾经写的文章作的诗很是抢手,众考生要研究主考官喜好,好迎合的,齐少扉自是拜读过的。

温如生一听,接了帖子先放在一旁,说:“我那时的字和现如今……”

“字骨仍在。”齐少扉答。

温如生听闻,笑了笑,这次眼底倒是真情几分,认了这个学生,向外喊:“莫语——别误会了,我家小厮是莫开口莫多嘴的莫语,他话多,行事毛躁,给改了这个名字。”

“莫语,东西拿了没?”

车外小厮恭敬说:“老爷都取来了,各分了两半。”

“清越你去吧。”温如生道。

齐少扉怔了下,正经起身,因车顶不高,躬着腰仔细作揖,“学生退下了。”便下了马车。

温家的车哒哒哒的走远了。

齐少扉回过神来,望着脚边两水桶大小的虾和鲍鱼,沉默了下,温大人是真来取货,顺便问他一二吧?

他摸了摸腰间,是一文钱都没带,可要是他拎着回去——

“伙计,可送货吗?我没带钱,到家给你。”

“这——”

“你放心,不会骗你的,我家就在向阳巷子。”

“成吧。向阳巷子我听说出了一位探花郎,是不远,你等等,我推车。”便退了独轮车来。

齐少扉给说了价,拎着货帮忙放上面,伙计还说:“这位少爷瞧着像读书人,没想到力气还挺大。”

“在家中时也做农活。”这点重量不算什么。只是现在,按照越越的话说,那就是对外营造形象的,他是探花郎,原是有状元之才,那得保持委屈还要淡然,还要有读书人的气度。

若是拎着两桶海鲜招摇过市回去,传出去与过年赴宴要做的形象不符的——

其实好像也还好。齐少扉想。

不过钱都许诺了,那便算了,早早回去,越越也不担心。

岑越确实担忧,结果一个时辰不到阿扉就回来了,江护院还拎着俩木桶,阿扉说:“越越我出门买菜没带钱,你帮我结一下账。”

“哦,对了,是送货钱,三十文钱。”

岑越:……到底是买菜还是如何?他先结了三十文给伙计。

伙计道了谢,推车回去时,听到巷子里闲聊,说什么探花郎,今日见到做官的大人上门了,也不知道探花郎得什么官云云,他越听越像是刚才送货的那户人

仔细一问,还真是,他给探花郎送了货?

这探花郎好像不一般……

小院里,岑越一看两桶,好家伙,巴掌大的虾,还是活蹦乱跳的,还有那——“鲍鱼?”

也好大啊。

齐少扉说:“是啊,趁着新鲜,做了吃吧?”

岑越不好多问,不过阿扉说做了,那就是能吃,当即是磨刀霍霍,说:“好,我看看,鲍鱼烧个蜜汁口,再来一个红烧的?虾的话,白灼好,这个新鲜,吃起来甘甜。”

“都行,我来打下手。”齐少扉卷了袖子要进。

刘妈妈在旁说哪里有探花郎进灶屋的,被齐少扉笑说:“不光进灶屋,我还下田,这也没什么,以前能做,现如今也能做。”

“那三少爷做了官,再做这些岂不是让人笑话……”

齐少扉:“做不了官的。”

刘妈妈愣了下,没听清,想问却看到三少爷神色,把话咽了回去,她不懂其他的,只是三少爷中了探花回来后,神色就不一样,没点喜气,当时她以为是没中状元,三少爷不高兴,可今日三少爷出门后,郎君神色也有些不对劲,当时没察觉,现如今一想,好像……

她也说不来,却知道盛都不一般。

后来夜里,夫夫二人帐中说话,岑越知道了下午是温大人叫阿扉出去的,再回味晚饭,就不一般了,好像确实是安心几分。

“当年觉得天塌下来的事,今日在温大人口中听闻,好像也不过尔尔。”齐少扉说。

岑越却摇头,“那是温大人身处高位,杨淙说的那些话,就是如今,他敢扬声嚷嚷出去吗?咱们在府县茶楼听说书,底下百姓聊起来,说到兴头,说了两句不留神的话,也会害怕的。”

更遑论在盛都做官的。

那不是找死吗。

“鲍鱼还挺好吃的。”齐少扉便不说那个了。越越安慰他的。

岑越也无缝衔接新话题,还有点跃跃欲试,“是不错,不然明日我买个盅,回来做佛跳墙?先说好了,我第一次试着,也不知道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