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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兆看到鄚州同知来信,气得脑瓜子嗡嗡的,对信内容破口大骂了。

“你说他要不要脸!还好意思说,谁家当大哥的惦记着日子才过起来的小弟口袋钱包?当初昭州穷苦,昭州百姓去鄚州卖个货,是过路费收了一层又一层,层层剥削,还要被人骂和嘲笑穷酸相,如今惦记上咱们修路出钱,还一口一个鄚州是布政司州城,啥意思?还要我昭州孝敬这个当大哥的鄚州?”

呸!

顾兆骂骂咧咧。

黎周周给相公倒茶顺气,说:“那就不给修,拒了。只是我怕他们给相公你穿小鞋,毕竟是布政司所在州城。”

“我怕什么,像是谁京里没人没大腿似得,二哥是正三品,我师兄是正四品,还都是京官。”小顾骂骂咧咧完了开始比大腿了。

黎周周笑,知道相公是气的说气话,肯定不可能拿这个麻烦京里人。

果然,顾兆骂完了出了气,回头坐在书桌后,开始斟酌回信,他恨不得是拿信拍鄚州同知一脸,可回信还得‘周全’,不能得罪人,顿时是委屈巴巴,跟周周说:“可气死我啦!”

“相公不气,别气坏了身体。”黎周周跟哄福宝语气一般哄相公。

顾兆心里好受许多,果然是要周周哄了才成,于是拧巴着一脸回信,写两笔停了停,再提笔,最后这一封回信磨的他火气全消,跟周周说:“我发现,人也不能太一言堂,这昭州实权一把手当久了,真受不了气和不爱和人打交道攀关系。”

“要是以前在京里,我虽然不乐意干,但硬着头皮也能写一些拍马屁锦绣文章,也会圈圈套套的官场话,现在惯得我,主要也是这样书信套话太浪费时间效率也不高,可我能管的了昭州,左右不了别的州……”

顾大人反省了下,人升华了,平和了。

“那还是咱们昭州好,幸好也就这么一回。”黎周周说。

顾兆嗯了声,鄚州要他出一半银子修水泥路可不把他美死了!小顾大人当然不同意,于是写了一封卖惨内容,极限拉扯,有来有回,看能不能杀杀价,不能第一封来了要求了,他们就答应出了,得要利益,自然不出不修也不好,不能得罪上官。

写完了,黎周周为了宽慰他的小相公,还特意炖了甜汤,于是小顾大人点灯第一次拉扯回信写完了,美滋滋的和老婆喝甜汤。

……开心了。

半个月后鄚州来了第二封信,这次是威压,抬出了布政司大人和知州大人的名声——

顾兆气得不成,不过把脏话咽回去了,没在周周那儿说了,发第一回 牢骚便好,说多了周周替他上火担心。

他原想着第一封信回去,他卖惨说的可怜,但语气是委婉的,没说不修,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什么意思,回信自然是许以利益给一些好处——像忻州戎州那般。

但没成想人家打算用‘官大一级压死人’套路来对付他。

不修也得修,给你脸了,好好说话不乐意,还想不想升迁了?

顾兆脸是冷的,这封信晾了几天,最后是咬着腮帮子给回了,说没钱修,钱都用忻州戎州了,后来这第一次写的自然没寄出去,而是改了,用更委婉,意思今年不成,没了银钱,再者马上天冷过年了。

拖字诀。

后来鄚州那边许久才送了一封信,言明年末考核,昭州这几年有些不尽意,让顾兆过年去鄚州亲自述职回话。

顾兆看完没再回了,不尽意又能如何?布政司大人还能调他去别的地吗?布政司没这个权利,想要调动他,那也得给京里吏部打报告,出钱出关系搞他这个旮旯拐角的同知?

再说,昭州在那些当官眼里就是最差的了,再差还能有什么?送他去战场前线打仗吗?他一个文官,只要武官没死绝,哪里轮得到他。

顾兆这些话也是这两个月来积攒的气,后来决定不管了,明年再说吧,一副不怕烫的表现,至于过年去不去鄚州述职,不去,到时候写了折子就说身体受寒,大过年的要是给上峰过了病气就不好了……

小顾大人下半年几个月跟着鄚州扯皮受了一肚子气,其他实地忙活,粮食收成,时不时问问播林安南两府县与南夷接壤村子如何,一切都平安。而黎周周也忙,忙的是给新帝送贺礼的事。

翡翠陈家还想请霖哥儿过去参谋下花样图案。

黎周周拒了,倒不是他不借人,而是说:“向圣上进献,只求稳妥,质地极佳,雕刻手艺上乘,花样图案不能太过新奇,易出错,若是出了错,后果你可想的到?”

不像给梁府送首饰,哪怕哪里没做到夫人们心意上,就是没有黎周周这层关系,梁家也不可能为了一个首饰给你下绊子,或者是让你全家受罪受苦。

但给圣上不同,谁知道当今天子的忌讳喜好?

天子一怒,百姓承担不起的。

所以循规蹈矩,最是好了。

陈家人得了黎老板的话,越是想后果,便一头的冷汗,他们只想着博天子高兴,没想过做错了惹了灾祸,自此后回去更是精心准备,也不敢想太多。

能给圣上送贺礼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到了十一月中,东西都准备妥了,不敢再拖了,再拖那就赶不上过年送,这就是晚了。黎周周拿了礼单和实物让相公看看。

其实做的时候,顾兆听周周闲聊都听过。

玻璃罐装荔枝百罐,上乘的檀木雕花礼盒装椰皂百块,椰皂是雕花的,陈家送的松鹤太平翡翠山,王家黄家合起来,一家出的刺绣屏风,另一家出的屏风包边,用金玉雕刻做的。

反正看上去精致又富贵。

顾兆觉得往富贵上靠不出错,圣上不喜欢了,那就是暴发户审美,绝不会说百姓给我送东西太贵俗气拉出去砍了——当然砍了玩笑话。

六皇子才上位,不至于立刻暴戾。

东西是走水路,跟着昭州秋送的货一遭,王坚是带昭州货,苏石毅孟见云带队押送,还有昭州的十位衙役一同前往,从吉汀到两浙,之后换陆地一路往京里,满打满算,到了京里时间应该还富裕。

这事就不管了。

顾兆抛之脑后,整个大历上杆子献殷勤的这么多州城,他们昭州东西,怕是圣上可能见都不会看见。

忻州的主干路修的七七八八,戎州有些远,还有些距离。

秋的时候,昭州一些零散货送往了忻州,十一月下得了一些消息,听说戎州与蕃国今年打了好几场,皆是战败,不过人数不多。

“听说一两万的战事,都在戎州,也是蕃国打的多。”

“南夷没动静吗?”

“也有,就两次,还是蕃国打了他们动,不过每次到了边界,叫叫嚷嚷的,就退了,听说是南夷的王下的令。”

“对付南夷的打头阵是十四皇子。”

“就是南夷王献给咱们大历的王女生的?莫不是这南夷王还有些骨肉亲情,记挂着外孙,不想伤了性命?要是这样那就好了,别打仗了,赶紧退了吧。”

“可不是嘛,这太平日子多好,打来打去的,真是愁人。”

顾兆听商贾们闲聊,却觉得不太对,要是南夷王真的在意外孙,什么骨肉亲情,那就连出兵来犯的念头都不该起,最好还发个信,表个态站个队,这不是更好,让在大历皇宫与戎州的仪妃、十四皇子处境好过。

他要是没记错,南夷王比康景帝小几岁,那如今也六十好几了。

南夷怕是处于内乱,王位斗争局面。

顾兆听了一些,周周进了厅,那些商贾便停了话,开始汇报起买卖帐本来,顾兆没露面,也没再听下去了。

今年过年照旧,如往常一般,不过黎府请了戏班来热闹。这是在昭州第四个年头了,从康景六十一年,到如今的天顺元年。

经历了两位皇帝了。

顾兆还是如往常一般,黎周周今年受大家伙奉承,说来说去还是老一套,男人、孩子、买卖,王坚是年前一个月搬出王家,今年过年王夫人脸上笑多了,说了个好消息。

六娘、七娘都找到了亲事定了亲。

“我是做嫡母的,自然是两个孩子心都操着,六娘年纪不敢耽误了,年后四月,天不冷不热的正合适,夫家是黄老爷家的庶子老三,样貌端正,做事也勤快……”王夫人把黄老爷的庶三子夸了又夸,这其中意思就是,六娘虽然是庶出,但她做嫡母费心费力给寻了一门好亲事。

自然王夫人说的上头,夸张了,甚至说了句:“诶哟这样好的亲事,六娘比她妹妹先享福了。”

在座的夫人们,面上笑着乐呵说话,心里自然是各有各的心思。

若是这黄家老三真有王夫人说的这般好,盖过了七娘,那不如让七娘顶了六娘的好婚事,且看王夫人指定第一个跳起来要翻脸了。

都是正经夫人,谁能对庶女越了亲生的?不磋磨刻薄就算大度了。众人心知肚明,只是看不惯王夫人在这儿装腔作势夸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

有人就问起七娘来。

“小七是明年十月的,定的是陈家老六,比小七大两岁,正好相配。”

王七娘今年十五了,六娘十六。

“是不错,不过怎么前头的阿哥没找到婆家,后头的姊妹先出嫁了,这不好吧?”有人挑了句。

王夫人嘴角扯了扯,挤出个笑,说:“四哥儿啊,他主意大——”

黎周周接了话,“我把王坚当亲子侄看,托大跟王老爷夫妇要了话,王坚的婚事我管了,也是两位信任我,把孩子交到我手里。”

“对对对,夫人爱护坚儿,坚儿也有本事有大造化,我不好耽误。”王夫人便随着话上,也改了口不叫四哥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