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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

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席卷大周京师。

玄武道出动宗师,将延亲王麾下左膀右臂斩杀于郊外荒野。

连带着延亲王本人、王妃,以及亲王世子,都消失不见,生死不知。

而玄武齐道主的师弟,玄武殿主虚胤也在此役过后不知去向,再也没有人见到他的踪影。

紧接着,又有一个隐秘消息从延亲王某个亲信属下口中传出。

那便是在延亲王消失的前两日,的确邀约了玄武殿主虚胤,并且出城与其相会。

一场巨大的动荡随之而来。

先是一道圣旨自封闭许久的大内宫中发出,将本就濒临瓦解的延亲王势力直接打落尘埃。

刹那间树倒猢狲散,大批官员因此下了大狱,抄家灭族也不在少数。

空出来的位置惹得更多人垂涎,一时间朝堂内外激流涌动,又是无数明争暗斗。

后又有玄武道主齐太全入京面圣,一番不为人知的密谈过后,关于玄武道暗杀亲王、插手朝政的说法不再提起,教门与朝廷剑拔弩张的气氛趋于缓和。

却还是有诸多小道消息漫天飞舞,各种阴谋论调层出不穷,将七宗第一的玄武道搞得焦头烂额,不得不关门闭户静等事态平息。

便在这种情况下,一行人悄无声息入了京城。

沿着贯穿中轴线的长街一路前行,武青璇注视着周围熟悉的环境,再想想这段时间的经历,一时间甚至生出恍若隔世的莫名感觉。

不久后,她在一座戒备森严的府邸前停下脚步,出神地看着诚亲王府的牌匾,许久都没有说话。

后面几步,卫韬负手而立,眼睛半开半闭,有些默默出神。

武青循和武青言依旧随侍左右,两人眼神比以前多了几分神采,不再是刚开始时懵懵懂懂的茫然。

王府一个管事太监恰好溜达出来,本想看看到底是哪家的年轻人这么没有眼力,竟敢带着一群精悍的黑衣人直冲亲王府而来。

但在看清楚最前面女子的样貌后,他陡然一个激灵,不可置信般眨了眨眼睛,随即一个翻滚跪在地上,膝行上前叩首不止。

“奴婢拜见郡主,能见到殿下安然返回,奴婢欢喜得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武青璇问道,“父王呢,他现在何处?”

“回殿下的话,自从殿下出京后不久,王爷便入了大内负责宫中宿卫,前日才开始返回家中……”

管事太监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打开中门,将众人迎了进去。

从头到尾,他不止一次偷偷打量卫韬,思来想去也没弄明白,这位到底是哪位贵人子弟,竟然让两位小殿下跟班一样亦步亦趋,甚至看表情还乐在其中,甘之如饴。

天色将晚,夜色渐浓。

王府大门紧闭,内里一片欢欣。

三位殿下安然返回,对于所有人来说便是天大的喜事。

紧绷了不知道多少天的心弦,终于在这一刻能够放松下来,还有大笔的银钱从王妃房内赏赐出来,几乎人人有份,比过年还要更加开心兴奋。

送走了最后一位前来探望的侧妃,武青璇忽然感到有些疲惫。

回到家,她自然而然便戴上了面具,变回了别人眼中一贯的青璇郡主,反而没有了从齐州返回途中的放松自由。

看着头顶上方明朗圆月,她忽然想到了卫道子,不知他现在是不是和自己一样,正在仰望星空,思绪莫名。

不过,就像是他以前闲聊时说过的一样,不管是朝廷还是江湖,其实都是一座大牢笼,每个人都戴着属于自己的枷锁,苦苦追寻解脱之法,又有谁能够得到真正的自在自由。

清风阁内,灯火通明。

卫韬跟在万长老和崇长老身后,在小太监的指引下,来到这座两层阁楼门前。

一个身着便服的中年男子当即起身,快步迎了上来。

他看起来自有一种久居上位者的气势,只是面色有些晦暗,就像是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整个人疲惫虚弱到了极点。

卫韬很快收回目光,跟着两位长老躬身一礼。

诚亲王回了一礼,言谈间颇多感慨叹息,“此次多亏了两位长老和道子出手相助,将小女犬子安全送回,解了本人日夜难眠的焦虑不安。”

一个老者站在诚亲王身后,浑浊的眸子从万长老、崇长老身上一扫而过。

随后他将视线落在的卫韬身上,微不可查闪过一道精光,泛起些许惊讶疑惑的神色。

老者不动声色,又看了一眼。

心中疑惑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变得愈发浓郁起来。

身为坐镇四象殿,守护大内安全的宗师之一,他修习武帝传下的望气术日久,哪怕是遇到其他宗师,也能在漫不经心间窥探对方的些许底细。

但是,这位年纪轻轻的元一道子,竟然连他都有些看不分明。

乍看上去,对方就是再普通不过的玄感层次,根本不值得投入更多关注。

但以望气术观之,老者却陡然感到一股磅礴压力扑面而来。

仿佛正在面对着一位久经杀伐的恐怖强者,周身鲜血环绕、涌动燃烧,甚至还有若有似无的凄厉哀嚎,悄无声息萦绕耳边。

“这种感觉,竟然让我想起当年的元一道主宁玄真,不过那时候他已然成就武道宗师,在齐州一番血腥杀戮,稳住了青麟山摇摇欲坠的危险局面。”

“还有这些令吾都有些心惊的哀嚎之声,难道这位青麟山道子也亲手杀死过武道宗师,而且数目不止一个!?”

“他分明只是玄感境界,这怎么可能?”

“莫非是近段时间为应对京城乱局,前几日又在宫内直面玄武道主齐太全,积郁的压力太大,以至于精神都出现了恍惚?”

老者悄然收回目光,心中念头涌动,一时间竟然有些怔怔出神。

卫韬表情平静,面带笑容,缓缓步入清风阁之中,在摆满美味佳肴的桌前坐了下来。

他刚才忍了又忍,才勉强克制住了差点儿爆发的玄感妄念。

没有在这个老家伙诡异眼神的注视下当场发作,坏了诚亲王和青麟山一贯的和气。

如果不是在王府之中,如果没有其他人在场,他也不知道能否压住那股莫名火气,直截了当就要和这位老先生做过一场生死。

桌上气氛融洽热烈。

诚亲王说些京城内外的逸闻,万长老讲些教门修行的趣事,两人又都是活跃气氛的高手,连带着卫韬都听得津津有味,多喝了不少美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诚亲王已然有些微醺。

他便在此时轻轻拍手,叫来侍立一旁的亲随耳语几句。

不多时,亲随去而复返,怀中还抱着一只木箱。

诚亲王在桌上将箱子打开,露出里面堆放整齐的卷册。

他看向卫韬,满面笑容说道,“我听小女青璇提起,卫道子对各种武道功法很有兴趣,无论是全真还是外道,都喜欢深入钻研一番。

所以我便将府中收藏的武道功法挑选出来,以及从延亲王那里寻到的秘本一并取来供道子翻阅,看上哪个就直接拿走,千万不要客气。”

卫韬端起酒杯,“长者赐,不敢辞,晚辈只好敬上王爷一杯,以此聊表谢意。”

诚亲王哈哈一笑,“来,让我们满饮此杯!”

酒宴过后,卫韬回到所住的院落。

打开箱子将里面所有功法取出,一本本翻阅过去。

以卫韬如今的高度层次而言,绝大多数功法都没有研究修习的意义,唯有其中一部《日月明经》引起了他的极大兴趣。

“一阴一阳谓之道,阴阳不测谓之神。”

“日出于东,月生于西,阴阳长短,终始相巡。”

卫韬很快沉浸进去,眼前浮现出延亲王夫妇单手结印、双手相牵,阴阳合击的一幕景象。

忽然,有节律的敲门声响起,将他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收好《日月明经》,卫韬出了房间,来到院中。

“卫道子在吗?”

清风阁内出现过的老者站在门外,仿佛完美融入到了夜幕之中。

卫韬打开院门,平心静气缓缓说道,“前辈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老者抬起头来,“老夫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对卫道子有些兴趣,想要和道子进行一番深入交流。”

说着,他便要抬脚朝着院内走去。

卫韬垂下眼睛,隐去眸子里闪过的一道幽光。

他依旧站在那里不动,挡在了老者前方,“天色已晚,不便见客,前辈有什么事情的话,还是等明天再说吧。”

“明日老夫便要开始在宫中值守,怕是没有时间再和道子一唔。”

老者沉默一下,“只是老夫确实对卫道子有些好奇,既然道子不让进门,那就在这里搭手相试也是可以。”

“卫道子小心了。”

话音落下,老者缓缓抬手,随后陡然加速,向前抓来。

他这一出手,由肩到肘,由肘到手,筋肉剧烈跳动弹抖,犹如一杆大枪击出密集枪花,让人难以分出哪朵是真,哪朵是假。

虽然掌心正对着卫韬的胸口,但实则已然将他的整个上半身完全笼罩在内。

而且其劲力内敛,不见一丝风声,无声无息间便已经来到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