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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嫣冷笑一声,嗓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怒火:“程公子说笑了,你程家的门槛太低,我是不屑进的。”

沈昔月拿着帕子掩唇,差点笑出了声。

程文荣没料到自己当场被拒,脸色当即难看起来,“简直不识抬举……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以前明明温柔又胆小,是个极为乖顺的小娘子!”

窦嫣讥讽地扯了下嘴角,眼含泪光地看向在场的人,“是,我温柔,我胆小,我乖顺!所以我就活该被你们欺负么!”

众人呼吸一滞,都有些理亏地低了低头。

这件事他们的确是看窦嫣好欺负,才敢这样做。

窦嫣父母当年算是丹阳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窦、程两家联姻的事有不少人知道,他们如果想换亲,只能含糊说当年定亲的是窦露和程文荣,如果没有人追究这件事,他们可以就这么轻易糊弄过去,可窦嫣如果站出来闹,他们两家难免会被大家戳脊梁骨骂。

沈昔月嘴角弯了起来,目光里带着一丝欣慰。

她本来以为窦嫣会胆小退缩,没想到窦嫣却出乎意料的强势。

窦嫣留意到沈昔月的眼神,又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

沈昔月能为她出头,能在这里成为她的底气就已经足够了,她不能什么都指望沈昔月来说,沈昔月教了她这么久,她不能再怯懦的躲到沈昔月身后了。

窦如华摸了摸手指上的蔻丹,语带威胁道:“嫣姐儿,长兄和长嫂过世后订婚契就没了踪影,当年的见证人有的已经过世了,有的跟你二叔交好,如今除了这支鸳鸯钗,你再没有证据能证明当年订婚一事。”

窦二爷揣着手,慢悠悠道:“俗话说众口铄金,我们两家人若是咬死当年订婚的就是程公子和露儿,那这最后就是一出糊涂账,到时候程、窦两家只是没了颜面,你却是名声尽毁,再想嫁个好人家就难了。”

窦嫣望着她眼前的这些亲人,心中默默告诉自己,她要牢牢记住他们今日的嘴脸,从今天起他们便再不是她的亲人了。

窦露抬高下巴,得意的看着她。

窦嫣抬起冰冷的眸,声音缓慢而有力,“谁说我没有证据”

所有人猛的一愣。

窗外的杳杳急的踮着脚尖往屋里看,裴元卿和苏景毓一左一右扶着她,全都是一脸无奈。

窦嫣走至窦露面前,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鸳鸯钗,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飞快按住鸳鸯钗的暗扣,从中间拧开,将两只鸳鸯一分为二,取出卷在里面的卷纸。

众人震惊地看着她的动作,想要抬手去抢已经晚了,沈昔月飞快将窦嫣挡在身后。

窦嫣将纸展开,一共两张,她将其中一张面向众人,纸张虽然已经泛黄,上面的字迹却依旧清晰,俨然就是当年那张订婚契,上面还盖着两家的印章,根本无从抵赖。

窦家人和程家人面色巨变,这些年来他们都以为这张订婚契已经不见了,原来就藏在信物里!

窦嫣摩挲着手里的鸳鸯钗,声音淡淡,“当年订婚时,是我父亲亲自找人打造了两件信物,一个鸳鸯钗,一个鸳鸯佩,这支金钗里面的玄妙之处你们自然不知道。”

她抬头冷冷看向众人,“就算要解除婚约,你们也不该拿走我父亲给我打造的鸳鸯钗,而是应该把鸳鸯佩还给我,这是父亲为我和我未来夫婿打造的,你们不该贪婪至此!”

窦露恼羞成怒的看着她手里的鸳鸯钗,那金钗做的精致又名贵,跟程文荣随身戴的玉佩是一对,她本来想成婚那日戴在头上的!

窦家人和程家人面色都变得急切起来,想把订婚契抢回来,可沈昔月一直牢牢挡在窦嫣面前,寸步都不肯让开。

这里是苏府,外面又在办喜宴,宾客众多,他们不敢闹得太大声。

他们这一刻才意识到,沈昔月是故意挑选这样一个日子朝他们发难。

僵持半晌后,窦二爷沉着嗓音问:“文荣和露儿的婚事已经势在必行,你们究竟想怎么样”

窦嫣和沈昔月对视一眼,沈昔月回到椅子上坐下,窦嫣站到她身后。

“坐下谈吧。”沈昔月道。

众人忍着怒火,各自落坐。

沈昔月不紧不慢地啜了一口茶,缓缓开口:“取消婚约可以。”

其他人眼前一亮。

沈昔月淡淡道:“给你们两个选择,一个是过明路,按照规矩流程正式把婚给退了,让所有人都知道,嫣姐儿和程公子退亲了,以后再无半分瓜葛。”

“另一种呢”程夫人急问,他们自然不想把事情闹大,知道此事的人越少越好,不然传出去就太难听了。

沈昔月浅浅一笑,“另一种嘛,同样是按照规矩正式退婚,不过只有两家人在场即可,但是有两个要求。”

窦二爷眉眼沉沉,耐着性子问:“什么要求”

“一来,你们不准坏了嫣姐儿的名声,外面的人如果知道了退婚的事,你们只能说是你们的过错,无论在何时何地都不准污蔑嫣姐儿一个字。”

众人面面相觑,点头道:“我们可以答应你。”

反正嘴长在他们身上,现在先答应下来也没有什么损失。

沈昔月放下茶盏,“你们如果做下承诺,那等会便写下一张文契,你们每个人都要按上手印,以后若是让我听见有关嫣姐儿的风言风语,我就拿着这张文契跟你们对薄公堂,非要闹得人尽皆知不可。”

众人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们本来想将事情先糊弄过去,没想到沈昔月竟然这样较真。

窦二爷脸上怒色难消,不悦道:“我们两家都是丹阳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难道还能反悔不成何须做到这个份上。”

沈昔月唇角轻弯,语气极尽讥讽,“一桩早就定下的婚事,你们都能随意反悔,还试图遮掩不认,还有什么是你们做不出来的”

众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沈昔月这些话简直是在照着他们的脸扇,一时间脸颊都火辣辣的。

杳杳简直想跳起来给娘亲欢呼,她跃跃欲试的把脑袋探进窗里,被裴元卿面无表情的按了下去。

沈昔月这半年来经常在外面处理铺子的事,偶尔还会亲自跟人谈生意,早就锻炼出来了,跟人谈判自然是游刃有余,显然不会被轻易蒙骗。

窦、程两家沉吟许久,都有些迟疑。

程文荣问:“第二个要求是什么”

沈昔月开门见山道:“将嫣姐儿的嫁妆悉数还回来。”

“不行!”窦露激动的站起来。

窦大爷就窦嫣一个女儿,当年早早置办了十分丰厚的嫁妆,他们早就暗中合计好了,她先把窦嫣的嫁妆带去程家,等她弟弟成婚时,她再送回来一半给弟弟做彩礼,这样她既能撑足脸面,风光大嫁,又能经两手转换,将东西彻底变成二房的私产。

窦二爷也急了起来,他这些年来经营不善,窦家产业一日不如一日,儿女的婚事,就指望着窦嫣的嫁妆撑场面呢!

沈昔月唇角轻轻扬起。

若非今日清晨窦嫣来找她,她还不知道窦家大爷如此有先见之明,竟然早早就将窦嫣的嫁妆置办好了,并且登记造册,是只属于窦嫣的私产。

沈昔月看着几人激动的面色,不疾不徐道:“不止如此,当年窦、程两家订婚时互换的订婚礼也要各自归还,将一切归拢清楚,既然要退亲,就断得干干净净,一点瓜葛都不要留。”

这次不只是窦家人,就连程家人也面露暗色。

这么多年过去,当年的订婚礼他们早就拿出去送人了,窦大爷生前最喜欢玩玉石,当年交换的订婚礼,窦家送的都是一水的好玉,这几年大昭重文轻武,掀起一股清流文人风气,赏玩玉石之风渐盛,好玉越来越值钱,想要将当年那些玉石买回来需要一大笔银子。

窦二爷和程老爷互看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出了不愿意。

程老爷冷声道:“这是我们两家的事,窦嫣不过是一个外嫁女而已,跟你们没有关系,不用你们掺和。”

“怎么会没关系呢窦家那份既然是窦大爷出的,当然要全归嫣姐儿所有。”沈昔月语气依旧不紧不慢。

窦二爷神色一肃,幽幽冷笑出声:“沈氏,你最好想清楚,你男人失踪了这么久,不可能再回来了,如今你带着几个孩子,连个依靠都没有,你确定要为了一个跟你毫无关系的孤女,与我们窦家和程家为敌吗”

窦嫣手指缩了一下,指甲下意识扣紧掌心,如果这样做会给沈昔月带来麻烦,那么她愿意放弃。

沈昔月面色不变的握住她的手,抬头望向众人,只回答了一个字:“是。”

空气滞住,屋子里寂静下来,能听到窗外树叶被冷风拂动的沙沙响声。

窦如华讥讽地牵起嘴角,“不知死活。”

窦嫣眼眶微湿,努力压下泪意,目光再次坚定起来。

杳杳踮着脚往里看,但隔得太远,看不清每个人的脸色,急得转过身看向苏景毓和裴元卿,目光梭巡了一下,然后朝着裴元卿张开手臂。

“哥哥抱抱!”

苏景毓:“……”妹妹是不是嫌他比裴元卿矮

明明他年长,这个臭小子凭什么长得比他高上半寸,好气!

裴元卿看了一眼苏景毓黑漆漆的面庞,唇角微勾,鬼使神差地将杳杳抱了起来。

他从四岁起就跟着宫里的教习练武,双臂有力,抱起杳杳不是难事。

小姑娘看起来白白胖胖,抱起来却没有想象中沉,身上带着股甜滋滋的奶香。

杳杳从窗口探出半个小脑袋,目光灼灼的看着屋子里众人各异的脸色,她这次总算看清楚了,这些人的脸色简直是精彩纷呈。

窦二爷威胁地眯了眯眼,“你不怕”

沈昔月轻轻抚了下鬓发,语调不疾不徐,“是你该怕才对,二爷别忘了,窦大爷才是窦家的继承人,他只有嫣姐儿这一个女儿,如果细论起来,窦家的家财应该留给窦大爷的独女……”

“想都别想!”窦二爷激动的面红耳赤,一下子站了起来,“你们别想觊觎窦家的产业,族人是不会同意的!何况她窦嫣还是个外嫁女!”

沈昔月盈盈一笑,“其实不难,嫣姐儿如果招个赘婿回去……”

窦二爷气急败坏的打断她,“你们还有什么要求一次说出来!”

沈昔月背后是偌大的苏家,如果跟他们硬碰硬,他们确实招惹不起。

沈昔月挑了挑眉梢,嘴角弯起一抹弧度,“我刚才说的这些本来就是属于嫣姐儿的东西,本来就是你们该给的,你们两家亏欠于她,再一人拿出一处田产给她添妆,留作她以后当嫁妆,不过分吧”

程夫人顿时站出来反对,“我们家凭什么”

“就凭你们亏欠她。”沈昔月漠然抬眸,“是你们要退亲,难道一点代价都不想付出吗天底下哪有那样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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