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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骤起,大雪弥漫,丹阳城已经很多年没有下过这样大的雪,刚一入夜家家户户就紧闭门窗。

气温一下子降了下来,沈昔月带着杳杳挪到暖阁来住。

她把杳杳哄睡后,轻轻把杳杳放到暖炕上,杳杳蹭了蹭枕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侧着脸颊睡熟了。

风雪大作,窗外树枝不断响起吱嘎声,冷风呼呼吹个不停。

沈昔月倚在门边,朝外面张望着。

苏明迁陪苏昶谈生意去了,深夜未归,她看着外面弥漫的风雪,忍不住有些担忧。

雪越下越大,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夜色浓稠的不见光亮。

不知过了多久,苏明迁终于踏雪而来,披着大氅,身材颀长,温润的眉眼在风雪里显得有几分清冷,触及到沈昔月焦急的目光后,眉宇间的神色温和下来,加快了脚步,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深深的脚印。

沈昔月提着的一颗心放了回去,赶紧进屋给他倒了杯热茶。

苏明迁脱掉大氅,抖掉身上的雪,接过茶杯放在手掌里,看了眼憨甜睡着的杳杳,见女儿丝毫没有被外面的风雪声所打扰,轻轻笑了笑,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一口热茶下肚,通体舒畅了很多。

沈昔月打湿帕子给他擦了擦脸,小声问:“怎么回来的这样晚”

苏明迁压低声音道:“路上遇到一位推车的老人家,风雪太大,我见她走路十分艰难,便帮她把推车推了回去,耽搁了些时间。”

沈昔月担忧地看了一眼外面下个不停的大雪,心里忍不住担心起苏景毓他们。

苏明迁道:“幸好毓哥儿和岳父他们走的早,听说城外的松玉山雪崩了,挡住了进城、出城的路,现在城里的人一时半刻都无法出城了。”

沈昔月忍不住忧虑,“他们路上会不会有危险”

“没事,他们走的是官道,而且他们都出发两天了,应该早就抵达了,别的地方没有下这么大的雪,你别担心。”

沈昔月微微点了点头,小声喃喃:“还好给他们带了厚衣裳,不然这么冷的天,非得着凉不可。”

杳杳眼皮动了动,迷迷糊糊听了几句,挡不住困意,又沉沉睡了过去。

反正只要有爹娘在,她就只管安安心心的睡觉觉。

烛火晃动,沈昔月和苏明迁安静下来,气氛渐渐变得有些尴尬。

暖阁里没有罗汉榻……

苏明迁要么跟她们一起睡到暖炕上,要么只能搬回自己的屋子住。

苏明迁坐在桌边小口啜着茶,磨磨蹭蹭,大有将那碗茶喝一夜的架势。

沈昔月既无奈又觉得好笑,她看着他冻得苍白的面色,到底没忍心将他赶出去,在暖炕上挪出一片位置。

苏明迁眼睛亮了亮,赶紧脱掉外衣躺到了暖炕上。

暖炕烧的热乎乎的,他躺在上面,冻得僵硬的身体渐渐恢复了暖意。

沈昔月翻了一个身,给睡在他们中间的杳杳盖了盖被子,压低声音询问:“你还有多久上任”

“还有一个月。”苏明迁侧过身望着她,几乎用气声说:“我已经跟父亲说了搬出去的事,他没同意,但也没反对,我已经着手在外面找房子了。”

沈昔月轻轻点了点头,迟疑问:“族里的叔伯们会不会有意见”

“没事,对外就说是我为了离衙门近些,你们是搬过去照顾我的。”

沈昔月听着外面的呼呼风雪声,安静了一会儿,犹豫问:“虞宝琳和虞念灵要一起搬过去吗”

苏明迁眸色深了深,嗓音微冷道:“我最近会找机会跟虞宝琳摊牌,我托同窗查到,虞宝琳应该是从上京来的,具体身份不知道,但没查到她去过于安镇的踪迹,她很有可能根本就没去过于安镇。”

沈昔月眼睛微微睁大,想了想道:“可是这些证据还不足,她如果不承认,硬说虞念灵是你的孩子,我们也无可奈何。”

“这种事很难说清楚,只要我一天没有恢复记忆,就不会有确凿的证据。”苏明迁道:“所以我想试探她一下。”

“她如此费尽心机,必然是有所图谋,可她来苏府这么久,一直没有什么动作,似乎就只想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与其坐以待毙下去,我想让她知道我已经怀疑她了,这样一来她说不定会自乱阵脚。”

“毕竟等我上任后,有了官职,能查到的东西就多了,说不定从府衙的记录里能查到她的身份,我觉得她最近已经有些慌了。”

沈昔月回忆了一下,自从苏明迁的调令下来后,虞宝琳好像确实有些自乱阵脚,她甚至派人给苏明迁送过一回参汤,似乎很想麻痹苏明迁,不想让苏明迁怀疑到她身上。

杳杳睡觉很不老实,这么一会儿功夫两只小脚丫就从被子里蹬了出去,两只小手也举过头顶,睡得四仰八叉的。

苏明迁含笑捏了捏她的脚趾头,把她的两只脚丫塞回了被子里。

这样跟娘子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话,女儿就在身边睡得香甜,他感觉格外熨贴满足,全身泛着浓浓的暖意,连心里都觉得热乎乎的。

苏明迁抬头看向沈昔月,也伸手给她盖了盖被子,低声道:“夜深了,睡吧。”

沈昔月脸颊微微泛起红润,幸好有夜色遮挡。

夜色渐深,屋子里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

……

锦澜苑外,苏府的大门突然被拍响,一声连着一声,突兀的响彻安静的雪夜。

门房披了件衣服,打着哈欠,提着灯笼匆忙跑过去开门,雪雾迷眼,他揉了下眼睛才看清门前站着许多人,一个个手里拿着火把。

一顶八人抬的软轿停在门前,周围都是带着刀护卫。

门房一瞬间清醒过来,紧张地咽了咽唾沫,攥紧了手里的灯笼。

“请问诸位是什么人为何深夜来此”

拍门的护卫双手抱剑,态度蛮横道:“贵人途经此地,遇大雪封城,听闻你们苏家乃是丹阳城大户,前来借住一晚。”

夜色太深,门房不敢轻易打扰主家,也不敢做主让这么多陌生人进去,站在门口面色犹豫。

他暗暗琢磨着,对方说是借住,态度却仿佛施恩一般,来头应该不小。

门房犹豫了几息,对方已经不耐烦起来,软轿里伸出一双纤纤玉手,轿帘掀开,里面坐着一位梳着已婚发髻的夫人,姿容姣好,抬头淡淡看了带刀护卫一眼。

护卫微微颔首,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怼到护院面前,趾高气昂的晃了晃。

门房看清令牌上的字后大惊失色,赶紧奔向主屋禀报。

片刻后,主院里一盏盏灯亮了起来,苏昶顶着风雪来到门前,亲自将人请了进去。

他先给这些人安排了热腾腾的饭菜,又连忙派人去收拾屋子,把所有人都安置到了待客用的洛霞轩,再让小厮给他们的马匹喂草,事无巨细,一一安排处理。

苏昶一直忙到夜深,将所有人都妥善安置好,尤其是那位贵客,所用之物无一不挑最金贵的给准备。

从洛霞轩里走出来,苏昶叹了口气,又拖着疲惫的身体去了膳房,拟好明早早膳的菜谱,将所有家仆叮嘱了一遍,让他们需得小心招待,不可有丝毫不敬。

待他能回房休息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苏景耀听到声响走出来,看了眼森严戒备的洛霞轩,心中微微闪过一丝疑惑,朝着苏昶走了过去。

“爷爷,府里来客人了”

“是,有贵客路过此地,借住一晚,你就别操心这些事了。”苏昶摆摆手,叮嘱道:“这两天你就待在屋子里安静读书,反正大雪封门,你也不能出去,切忌,不可以去打扰贵客。”

“……是,孙儿知道了。”

待苏昶走远后,苏景耀抬头看向洛霞轩的方向,眼睛阴冷的眯了眯。

这个所谓的‘贵客’身边能带这么多护卫,还个个持刀,必然不是一般的人物,他刚才打听过了,来人是位女子,穿的雍容华贵,他暗暗猜测此人说不准是京官的夫人。

如果能跟对方搭上关系,说不准以后能有用得到的地方。

苏景耀心里有了主意,很想去试一试。

不过现在天还没亮,他只能待天亮了再想办法过去碰碰运气。

……

杳杳一觉醒来,也听说府里来了位贵客。

外面大雪封门,雪不知何时终于停了,婢仆们正在院子里扫雪,不断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

苏明迁昨夜回来的晚,今天又因为大雪不能出门,难得睡了个懒觉,杳杳醒了他都没醒。

杳杳在暖炕上打了个滚,坐起身来,她看了看正在涂唇脂的娘亲,又看了看睡得很熟的父亲,忽然狡黠的笑了起来。

苏明迁睁开眼睛,就看到白白嫩嫩的奶团子抵在眼前,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含着笑意。

他迷迷糊糊的笑了笑,把人抱进怀里,举起来扔高又接住,如此反复两次,杳杳笑弯了眸,张开小手臂咯咯的欢呼着。

苏明迁看着女儿盈满笑意的大眼睛,唇角扬起慈爱的笑容,抱着她坐了起来,轻轻给女儿捋顺睡得乱糟糟的头。

他转头望去,沈昔月坐在妆奁前,望着他笑的肩膀颤动。

苏明迁傻乎乎的跟着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好像今天妻女看到他都笑得格外开心。

……等等!

苏明迁笑容一僵。

这种感觉为什么有些熟悉

他低头望过去,杳杳靠他怀里捂着嘴巴,笑得像只小狐狸。

苏明迁飞快从暖炕上跳了下去,找了面镜子照,镜子里的他,嘴上涂着红红的唇脂,眼皮和眉心上也涂着唇脂,活像是唇脂成了精,一眼看去红彤彤的,他差点把自己都吓到了。

杳杳吭哧吭哧爬下暖炕,在父亲发怒之前,火速溜走了。

只要她跑的够快,父亲就抓不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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