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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这些愿望终于实现了。

苏灿瑶和裴元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就在祁烈对面,隔着两道珠帘。

于是祁烈就看到,他弟弟先让小二上了壶凉茶,又点了两碗槐叶冷淘。

于是赵荣平就看到,太子盯着裴元卿那张丰神俊逸的脸,又悄悄红了眼眶。

赵荣平:“……”太子真的没有被夺舍吗

祁烈目光一动不动的看着裴元卿,半天都没舍得将眼神移开。

“殿下……”赵荣平低低的唤了一声。

祁烈回过神来,擦了下眼角,然后低声唤来小二,也要了两碗槐叶冷淘。

赵荣平:“……”

“好热。”苏灿瑶靠在窗边,可惜天气太热,连一丝凉风都没有,她抬手轻轻扯了下衣领,将披帛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别扯。”裴元卿声线清澈,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干净。

祁烈亲耳听见弟弟的声音,心底又是一阵激动。

祁烈忍不住探出珠帘看了一眼,然后他看到裴元卿拿起苏灿瑶手边的团扇,抬手给苏灿瑶扇了起来。

祁烈:“……”

裴元卿力气大,扇出的风也大,比苏灿瑶自己扇痛快多了。

苏灿瑶享受的微微眯起眼睛,像只吃了鱼的猫似的。

赵荣平抬头望去,只见太子常年严肃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罕见的波动,似乎是感到诧异,微微睁大了眼睛。

赵荣平看着太子变来变去的神色,“……”难道太子是中邪了

他觉得这两日都快不认识太子了,这些年来太子一直稳重冷静,就连面对乾丰帝时都是不卑不亢,没有多余的情绪,两人相比起父子,更像是君臣。

太子这两日情绪大起大伏,比以往的每一天都更像个活人,细算起来这些情绪好像都跟对面的少年有关。

什么人能让太子如此呢……赵荣平有些不敢想下去。

他惊疑不定的看了裴元卿两眼,想起他跟太子、乾丰帝眉眼处的相像,越想越心惊,再想了想六皇子失踪时的年龄,还有苏家捡到裴元卿时的地点……他怀疑苏家以后恐怕要走大运。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夏日的晌午总是容易犯困。

苏灿瑶还没等到槐叶冷淘端上来,就有些昏昏欲睡,她半闭着眼睛,身子往旁边歪了歪,小脸热得红扑扑的,额头上微微带着汗意。

裴元卿迟疑了一会儿,才往旁边挪了挪,如往常一般把肩膀垫到她的脑袋底下。

苏灿瑶靠在他的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声音软绵绵的抱怨,“你今天在想什么呢,我都快摔了你才过来给我靠你平时不是这样的。”

祁烈侧着耳朵默默听着,“……”这是嫌他弟弟伺候的太慢

祁烈没忍住,又探头看了一眼。

他弟弟身体僵直的坐在板凳上,面容平静,看不出一丝情绪,可他的耳朵却出卖了他,耳尖红彤彤的,像熟透的苹果一样,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还在给靠在他肩膀上的小姑娘扇风。

苏灿瑶抬起手腕挠了挠,把手腕举到裴元卿面前,抱怨道:“我被蚊子咬了,好大一只蚊子,昨晚吵得我半宿没睡着,我都想去找你来陪我抓蚊子了。”

裴元卿垂眸看去,少女细白的手腕上鼓起一个红点,衬得肌肤更加白皙细腻,像是雪中绽放的的一朵红海棠。

他眸光暗了暗,喉结不自觉轻轻滚动了一下。

苏灿瑶见裴元卿半天没有反应,睁开一只眼睛看他,把手腕举得更近了一些,“给我吹吹。”

裴元卿身体僵直着,半天才轻轻吹了一下。

苏灿瑶小声喃喃:“你这两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裴元卿身体变得更僵,他下意识瞥了一眼自己胳膊上的牙印,牙印已经淡了很多,可他心里的印记却没有淡。

自那日以后,他便总觉得全身都不对劲,尤其是看到苏灿瑶的时候,心跳总是莫名加快。

苏灿瑶像现在这般靠在他的肩膀上,他一边希望时间停留的久一些,一边又觉得如坐针毡,心里好像有一只蚂蚁在爬一样,泛着一股说不出的痒意。

苏灿瑶推了推他,“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裴元卿拳头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今晚睡觉前,我烧些艾叶进去熏一熏,你把围幔挂上,应该会好一些。”

苏灿瑶‘唔’了声:“那咬我手腕的这只蚊子怎么办它吸我的血欸!”

祁烈疑惑想,还能怎么办,他弟弟总不能把蚊子找出来打一顿。

然后就听裴元卿一本正经道:“我帮你骂它。”

祁烈:“……”还能这样

没想到对面的小姑娘好像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高兴的抖着肩膀笑了起来,笑靥如花。

祁烈发现他们二人经过天长日久的相处,有着独属于他们的世界,也许这就是青梅竹马吧,对彼此有着独一无二的了解。

他既遗憾又有些羡慕,对弟弟这十三年来的生活充满了好奇。

店小二把槐叶冷淘端上来,苏灿瑶瞬间来了精神,困倦一扫而空,坐直了身体。

裴元卿把竹筷用清水涮了涮递给她。

苏灿瑶终于如愿以偿的吃上了槐叶冷淘,冰冰凉凉,掺着甘菊汁,夏天吃起来爽口极了。

苏灿瑶迫不及待的尝了两口,想了想,抬起头说:“哥哥,我喂你吃吧。”

裴元卿这两天总有点躲着她,她怀疑裴元卿是不高兴了,她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怀疑是自己咬的那口太狠了,把裴元卿吓到,所以想哄一哄。

她要让裴元卿知道,她可是很温柔、很柔弱的!虽然下次有同样的情况她还会咬,但在下次咬之前她还是温柔可人的她!是世上最善解人意的妹妹!

裴元卿毫不犹豫的拒绝:“不用。”

苏灿瑶有些兴奋的去抢他手里的筷箸,“你胳膊上有伤,自己吃不方便。”

“伤在左胳膊,不耽误吃饭,我能自己吃。”

祁烈神色一紧,原来弟弟那日受了伤吗他当时昏昏沉沉的竟然没有发现。

赵荣平一听明白过来,看来那日冲进围场救太子的的确是裴元卿,还因此受了伤,应该是裴元卿自己不想露面,所以苏明迁才会帮他隐瞒,刻意没有提起这件事。

苏灿瑶坚持,“让我喂你,我很会照顾人的。”

裴元卿脸皮抽动了一下,“如果你昨天喂我喝汤的时候,没有把汤洒在我的衣裳上,前天喂我吃面条的时候,没有把面条往我的鼻子里怼,我现在应该会信你说的话。”

苏灿瑶唇角僵了僵:“……”嗨呀,怎么又有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祁烈拳头抵唇闷咳了几声,有些想笑。

他弟弟这日子过得听起来也挺艰难。

“既然你不肯让我喂。”苏灿瑶把自己面前的陶瓷碗推了过去,“那你喂我吃好了。”

裴元卿看了一眼她碗里两三口已经吃掉一半的槐叶冷淘,“为何要喂”

苏灿瑶吸了两下气,柔柔弱弱的说:“我手腕被蚊子叮了,拿不起勺子。”

“……咬你的那只蚊子含剧毒”

苏灿瑶借梯就往上爬,“肯定是一只千年蚊子精!”

“……”裴元卿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怕等会儿那只蚊子就要变成万年的蚊子精了,只能拿起筷箸,夹起槐叶冷淘喂她。

“啊——”

苏灿瑶被他这个‘啊’字逗乐,笑得花枝乱颤,也像小时候一样夸张的张开嘴吃了。

裴元卿唇角轻弯,“别吃太多,你最近几日过于贪凉,小心肚子痛。”

“哪有。”苏灿瑶拒不承认。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天白天吃了两碗酥山,夜里还吃了一盘冰荔枝。”

苏灿瑶:“……”可恶!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裴元卿屈指,捋开她耳边的一缕发丝,又喂她吃了一口槐叶冷淘。

槐叶冷淘明明是凉的,苏灿瑶却莫名觉得心底泛出了丝丝温热的甜意,仿佛喝了一杯甜牛奶一样。

她唇角翘了翘,甜甜地答了一声:“知道了。”

裴元卿再抬手喂她,她就一把将筷箸抢了回来,“你喂的太慢了,我自己吃。”

祁烈这次听明白了,小姑娘确实是嫌弃他弟弟伺候的太慢了。

祁烈惆怅的想,都是因为他这个兄长不在弟弟身边,没有教好弟弟,所以弟弟才连自己的未婚妻都照顾不好!

哎……千错万错都是他这个做哥哥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