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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卿抬起手,轻轻触碰了下她泛红的眼尾,愧疚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等我,如果我知道你在等我,肯定立即就回来。”

苏灿瑶吸了下鼻子,将头紧紧地埋在他的肩膀上,相比起生气,她现在更想确认他是真真切切的回来了。

裴元卿看着靠在怀中的温香软玉,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好,踌躇了一会儿,理智才稍稍回笼,低声问:“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跟太子离开”

他根本就没想过苏灿瑶会有这份担忧,所以才没有提前跟她说一声,早知道她会这样难过,他宁肯把她从床上喊起来,带她一起去,他看着她这副委屈的样子,心底密密扎扎的泛着疼。

苏灿瑶反应过来,眼睛睁得滚圆:“……”眼泪突然不想流了。

对哦!他和太子非!亲!非!故!

她要怎么解释,她为什么会觉得裴元卿会跟太子离开

苏灿瑶激动的情绪渐渐平息下来,果断选择闭嘴。

夜凉如水,又刚下过雨,地面还潮湿着,苏灿瑶在外面蹲了许久,早就觉得冷了,只是刚才没注意到,如今回过神才发现身上早就凉透了。

裴元卿的怀抱宽敞又温暖,靠在上面极有安全感,仿若避风的港湾一般,她依偎着,有些不舍得放开。

月色皎皎,屋檐下的灯笼随着微风轻轻晃动,院子里静悄悄的,庭院里的花悄然绽放,暗香浮动。

苏灿瑶静静靠在裴元卿胸前,想起一天来的患得患失,忍不住抬手重重捶了他一下。

听到裴元卿的闷哼声,她又抬手给他揉了揉。

等他不疼了,她又抬手捶他胸口,如此反复。

裴元卿任由她打着,既没把她推开,也没敢伸手去抱她,苏灿瑶总说他是冰块,这一刻他好像真的成了冰块一样,整个人一动不动的僵在那里。

只不过冰块是冷的,他的一颗心却是滚烫的,他甚至害怕会把怀里的小姑娘灼伤。

裴元卿觉得刚才在山上喝的那几杯酒,酒意才涌了上来,他有些醺醺然,鼻翼间充斥着苏灿瑶身上香甜绵软的味道,心脏突突的跳着。

苏灿瑶把人一顿又捶又揉,心情总算舒畅了一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裴元卿没有选择跟太子离开,而是选择留下来了。

他们明明已经相认,裴元卿却没有跟太子回京。

现在太子已经离开了丹阳城,裴元卿肯定不会跟他走了。

苏灿瑶想到这里,悬着的一颗心安定下来,忍不住有些小雀跃。

她五官舒展开,唇边隐隐浮起笑容。

裴元卿低头看着她,轻声道:“怎么一会高兴一会不高兴的”

苏灿瑶嘴角翘了翘,心底泛软,抬起头问:“哥哥,你做我哥哥多少年了”

裴元卿看着她近在咫尺的面庞,转身回答:“快十四年了。”

苏灿瑶弯起唇角,一双乌瞳水润柔亮,“好快啊,原来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这些年他们一直在一起,从来不曾分开过,既亲密无间,又不可分离,苏灿瑶渐渐意识到,她根本就无法接受裴元卿会离开她。

裴元卿看着怀里的小姑娘,唇角微扬,“是啊,不知不觉我们都长大了。”

他的嗓音极为好听,干净而低沉,如珠落玉盘,苏灿瑶很喜欢这样靠近听他说话,从胸腔里传出来的声音好像比往常还要低沉上一分。

她微微仰着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裴元卿,嘴角笑意变得更柔。

裴元卿看着苏灿瑶脸上明艳的笑容,微微晃了眼,夜风轻轻吹拂起她的发梢,晃动的烛光柔柔的映在她仰起的面庞上,眉目含笑,眼波流转,肌肤细腻如白玉,动人心弦。

裴元卿定定望着她,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浮起一丝波澜,抬手将她耳边的碎发捋至耳后,突如其来问:“我以后不做你哥哥了好不好”

苏灿瑶睫毛轻颤,怔了怔,“那做什么”

裴元卿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喑哑:“换个身份。”

“什么身份”苏灿瑶满眼不解。

她连裴元卿语气认真,恋恋不舍的离开他的怀抱,微微直起身体,可还没站稳就踉跄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的跌回裴元卿的怀里。

“怎么了”裴元卿扶稳她,神色略微紧张的望向她的腿。

苏灿瑶抬手捶了捶腿,难以启齿道:“……腿麻了。”

裴元卿:“……”

苏灿瑶瞪了他一眼,抱怨道:“都怪你这么晚回来,害得我刚才蹲太久了。”

裴元卿低头笑了一声,蹲下帮她揉了揉腿,然后站起身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苏灿瑶脚下蓦地悬空,紧张的抱住裴元卿的脖子。

她这才发现他是这样高。

月光映在裴元卿的面庞上,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从苏灿瑶的角度,能看到他干净利落的下颌线,低头望过来时,冷峻的眉眼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柔和。

苏灿瑶微微晃神,心跳的有些不受控制,莫名慌乱。

裴元卿踏着月色,抱着她一步步回了房,推开房门,摸着黑一路走进去,弯腰将她放到熟悉的拔步床上。

苏灿瑶不知为何生出一丝紧张,手指轻轻抓住身下柔软的衾被,怔怔看他,总觉得今夜的裴元卿与平时不太一样。

他不再像往常那样如同对待妹妹一般,亲昵却保持距离,好像他们之间少了一层什么又多了一层什么,连他望向她时的眸色都比往常幽深,仿若寂静的潭水一点点泛起了涟漪。

两人在昏暗的夜色中隔着月光对视,目光交织,呼吸可闻。

裴元卿眼眸微垂,神情虔诚而专注地看着苏灿瑶,清冽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我不做你的哥哥了,做你的未婚夫,好不好”

苏灿瑶怔仲一瞬,双眸渐渐睁大。

半晌说不出话来。

裴元卿无声浅笑,声音仿佛带着蛊惑一般,“你有三个选择,一个是我做你一辈子的哥哥,一个是我做你未婚夫,还有一个是既做你哥哥又做你未婚夫。”

苏灿瑶睫毛颤了颤,月光洒在她清澈的眸子里,映出易碎的光。

裴元卿在她柔软的发丝上轻抚了一下,然后给她脱掉鞋袜,后退一步,起身将屋子里的烛火点亮。

他推门走了出去,回身关门,抬眸望了她一眼,轻声说:“好梦。”

房门闭合,徒留一室寂静。

烛火明明,苏灿瑶在床上呆呆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风从窗口吹进来,灯芯微微晃动,她恍然回神。

苏灿瑶脸颊渐渐涨红,安静了一会儿,突然扯过衾被钻了进去,把衾被盖过头顶,将自己从头到脚遮得严严实实。

她躲在被子里,捂着脸颊,耳畔好像还回荡着裴元卿的话,脸颊不受控制的发烫。

裴元卿说不想做她哥哥了……

裴元卿说想做她未婚夫……

……裴元卿怎么能这样!

苏灿瑶脑海里不自觉浮现起她和裴元卿往日相处的画面,一点一滴,不断涌上心头。

半晌,她呜咽一声,懊恼捶床。

什么好梦!还怎么好梦!裴元卿这个不解风情的大冰块!

……

苏灿瑶显然低估了自己的消化能力。

后半夜她不但睡着了,还一夜好梦到天亮。

早上睁开眼睛,苏灿瑶第一次反省自己,她是不是过于心大了

她趿着鞋下床,跑到窗边偷偷听了听对面的声音,有些不好意思出去。

外面很安静,只有婢女们走来走去的脚步声。

苏灿瑶轻轻推开一条窗缝,见裴元卿不在院子里,才将整扇窗推开。

她眺目望去,裴元卿坐在对面窗前的书案旁,微微垂着头,正凝神沉思,面容干净,清瘦修长的手里执着一卷书,手边放着一盏清茶,正腾腾冒着热气。

窗前梨花飘落,花瓣洒落一地,几瓣梨花从窗口飘进去,落到书上,他抬袖轻轻拂去。

苏灿瑶心上一跳,慌忙移开目光,躲到了窗旁。

裴元卿抬头望去,对面的窗户敞开着,窗前空无一人,只余满院梨花香。

可若细看,窗口露出一小片衣角,衣裳的主人显然正躲在窗旁。

他唇边噙着一抹淡笑,随口唤来路过的婢女,“你们小姐醒了,准备早膳,送去她屋子里。”

苏灿瑶身体微微僵住,小心翼翼的往旁边挪了挪。

裴元卿顿了顿,又不紧不慢的添了一句:“如果你们小姐不肯开门,你就从窗口递进去。”

苏灿瑶:“……!”

片刻后,裴元卿看到对面的窗户砰的一声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