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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行之静静地听着,眼前仿佛已经浮现起那段战火四起的岁月和那段岁月里有血有肉的人。

祁丹朱声音低了低,“五年间,姑母一直被那个官员养做外室,她偷偷喝了避子汤,身子受损严重,已经无法受孕,她临走前,一剑杀了那官员,了结了他的性命。”

“后来父皇登基,朝堂稳重,他第一件事就是给姑母赐婚,千挑万选地挑了一位家世很好的驸马,择定良辰吉日,为他们完婚。”

“可惜好景不长,驸马婚后不知从谁口中得知了当年的事,还知道了姑母无法受孕的事,从那之后,他对姑母便总是冷言冷语,经常喝酒胡闹,还出言讥讽,没多久姑母就毫不犹豫地请旨与他和离了。”

君行之蹙紧眉心,他想起长公主平日里享乐纵情的模样,再想想那些不知真相在背后议论纷纷,说长公主风流艳俗的人,不自觉有些心酸。

祁丹朱轻扯了下嘴角,低声道:“旁人或许不知,我却能猜到,以姑母的性格,这些不过都是她的选择罢了。”

“父皇早就下令禁止众人提起当年的事情,哪有人敢在驸马面前胡言乱语,不想要命了不成?分明是姑母自己告诉了驸马当年的事。”

君行之惊讶地看着她。

她眸色微凉,声音浅浅道:“父皇自以为对姑母好,想要补偿姑母,所以给她挑选了一位身份尊贵的驸马,他却不知道,姑母根本就不屑于要权势威逼和隐瞒欺骗换来的虚假感情。”

长公主宁可不要驸马,也不愿活在虚伪的谎言里,锦帝根本就不了解她,锦帝所谓的补偿,在长公主面前根本不值一提,长公主只会对此不屑一顾,她不愿要,也不想要。

君行之沉声道:“长公主性情刚烈,敢爱敢恨,是真性情之人。”

祁丹朱轻轻点头,“世人都道姑母风流无度,却不知她从不曾辜负过这世上任何一个人,她只是委屈了她自己。”

君行之怔然看着她,忽然很想问一句,你呢?

是不是也如长公主那样,只委屈了自己?

他抿了抿唇,听着火堆燃烧的琵琶声,终究什么也没有问。

祁丹朱没有再提长公主的事,见他眉宇间神色有些沉重,故意换了一个话题,打趣道:“可惜魏沁雪今天未来,不然她就可以看我的笑话了。”

她故意抬头看了君行之一眼,酸里酸气道:“魏沁雪如果知道我要远嫁和亲,自此以后离你远远的,她一定觉得很开心。”

君行之听到那句话‘离你远远的’,心里是说不出的沉闷,就像洞口那块大石头压在了他的心上一样。

他蹙眉道:“你不会离我远远的。”

祁丹朱笑了一下,往他旁边挪了挪,嬉笑道:“不离远远的,离近近的,好不好?”

君行之眉间的褶皱松了松,对她露出一抹浅笑。

祁丹朱双眸明亮,比划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道:“魏沁雪如果看到你和我现在离得这般近,一定又要生气了。”

君行之神色微微闪过一丝急切,解释道:“我虽然在相府住过一段时间,但我跟魏小姐清清白白,绝对没有半点苟且,你别误会……”

他神色焦急地抬头,正撞上了祁丹朱满含笑意的眸子,声音不由一滞,微微怔了怔。

祁丹朱弯着红唇,看着他急红的眉眼,故意道:“先生怕我误会?”

君行之目光游移起来,微微有些慌乱。

祁丹朱眼睛睁圆,手指轻点他的胸口,“先生,你为何要急着跟我解释?”

君行之紧抿薄唇,身体绷紧。

祁丹朱弯眸而笑,靠近了一些,声音暧昧问:“先生,你是怕我吃醋,还是潜意识里觉得自己该向我解释?”

君行之脸颊微微熏红了起来,不知是被火烤的,还是因为窘迫羞赧。

祁丹朱依旧步步紧逼,“还是说你既担心我吃醋,又觉得要跟我解释?”

“我……”君行之忽然觉得自己的嘴变得很笨,讷讷不知该如何回答。

祁丹朱笑了笑,轻声道:“先生用跟自己的学生解释这么多吗?还是说……在你心里,我早就已经不是你的学生,或者说,不止是你的学生了。”

君行之早已在日复一日的日常相处中,渐渐知道了答案,他喉咙微微滚动,垂眸看着祁丹朱的眼睛,比面对科考还要紧张。

祁丹朱眼中的揶揄笑意不知不觉悄然散去,她近在咫尺地看着君行之,神色渐渐变得郑重,微微向君行之靠了靠。

少女的清香扑面而来,让人无处可逃,君行之不自觉屏住了呼吸,僵着身体,一动不动地看着祁丹朱。

祁丹朱神色虔诚而认真,像第一次看君行之那样,仔仔细细地看着他,似要要将他的模样深深刻画进心里。

君行之的双眸狭长而明亮,眼尾上翘的弧度极为好看,山眉海目,眉间的小红痣像一点朱砂滴落在祁丹朱心上,灼热而滚烫。

“丹朱……”君行之看着她一瞬不瞬的眸子,不知为何,轻轻唤了一声。

祁丹朱睫毛扑扇,忽然微微倾身,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君行之,你要不要我?”

她的语气执着而坚定,君行之倏然怔住。

山洞里很安静,只有火堆热烈地燃烧着,配合着呜呜的风声。

君行之和祁丹朱于火光明明中看着彼此,呼吸可闻,如果再靠近一点,也许就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君行之完全招架不住她的逼问,只能束手投降。

他面对着她,静静的吐出一个字,“要。”

祁丹朱双眸微微亮了亮,像有星星掉进了她的眸子里,点亮了眸里化不开的夜色。

君行之定定看着她,目光逐渐变得明亮而坚定,他一字一顿道:“要得起,我要;要不起,我也要。”

只要祁丹朱愿意,他便不顾一切地奔向她。

祁丹朱弯唇,情不自禁地倾身上前,在君行之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火堆徐徐燃烧,‘啪’地一声在空中迸溅出小小的火星,很快归于沉寂。

君行之的唇不薄不厚,少一分会显得薄情,多一分会显得笨拙,正是恰好,祁丹朱现在知道,他的唇吻起来也恰好。

恰好的让她喜欢。

她笑了笑,低头靠在君行之的肩膀上,低声道:“那你就将我从那森冷的皇宫中带出来。”

她的声音低低柔柔,似呢似喃,君行之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