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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帝这么多天都不曾见过人,祁丹朱是第一个见到他的。

锦帝消瘦不少,脸上看起来依旧带着些病容,身上穿的龙袍显得有些空旷。

祁丹朱对他福了福,神色如常道:“儿臣拜见父皇,父皇身子可有好一些了?”

“丹朱不必担心,朕已经好多了。”锦帝笑了笑,伸手按了按额头,道:“丹朱,和亲的事,你不要怪朕。”

祁丹朱微笑,“儿臣明白的,父皇有父皇的苦衷和难处,儿臣怎么敢怪您。”

锦帝露出欣慰之色,开口道:“朕从未想过真的要将你送去和亲,只是朕作为皇帝,要权衡利弊,也要稳住朝臣和使臣们,难免有诸多顾虑,不能直接拒绝。”

祁丹朱含笑颔首,一副全然信赖的模样,仿佛忘记了锦帝当初差点答应和亲的事。

锦帝道:“朕本想先假装答应下来,私下跟大臣商量对策,寻求一个良好的解决办法,然后再拒绝将你送去和亲,还好现在已经顺利解决了,朕心甚慰。”

“劳烦父皇为女儿操心了。”祁丹朱笑了笑,眼神却依旧淡漠如水。

现在和亲之事反正已经解决了,锦帝想怎么说都行。

“此事不影响你与朕的父女之情就好。”锦帝看着她露出宽慰的表情,站起来身,伸手道:“宴席快开始了,丹朱扶朕过去。”

“是。”祁丹朱颔首。

祁丹朱扶着锦帝来到宴会场,众人看到他们父女一路有说有笑,没有丝毫嫌隙的模样,不由打消了这些天的疑惑。

他们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句,陛下和九公主感情当真是好,陛下病好之后,第一个迫不及待见的人就是九公主。

祁潭湘暗恼地咬了咬牙,妒忌地红了眼,她本来以为祁丹朱要就此远嫁,自此以后再也没有人会在她面前碍眼,没想到兜了一圈,一切还是没有改变,祁丹朱仍然是那个最受宠的公主,反而她要胆战心惊地绕着那些使臣走。

祁丹朱扶着锦帝落座,陈皇后今日未来,丽妃坐在锦帝身侧服侍。

锦帝开怀朗笑,让人给祁丹朱赐坐,然后才宣布宴席开始。

锦帝今日状态看起来不错,群臣只当没见过他那日的失态,全都绝口不提柔妃的事,面上一片和乐。

祁丹朱坐下后,看着旁边的祁芙薇和祁潭湘,忍不住笑了一声,她们二人穿得一个比一个朴素,脸上脂粉未施,甚至还故意画丑了一些。

祁丹朱忍不住掩唇而笑,“二位姐姐这是怎么了?咱们宫里这个月是没有发月例吗?”

以前每当这样的场合,祁潭湘就恨不能将自己所有漂亮的首饰都带出来,势必要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可是这次她却一反常态,穿得极为素朴,一个首饰也没有戴。

祁潭湘使劲剜了她一眼,“明知故问。”

她们既不能不出席这场宴会,又不想被塞外的使臣们盯上,自然只能努力降低存在感。

祁潭湘现在看着高枕无忧的祁丹朱,只觉得十分碍眼。

祁丹朱笑了笑,心安理得地吃了起来。

众人吃了一会儿佳肴,锦帝开口道:“君行之,你替公主赢了比赛,朕还未奖赏你,你想要什么赏赐?”

君行之闻言出列,掀衣跪下,不卑不亢道:“陛下,那都是草民应做的,不用奖赏。”

锦帝笑了笑,饶有兴趣问:“那你可有所求?”

君行之沉声道:“草民确有一事,想恳请陛下答应。”

锦帝问:“什么请求?”

君行之抬眸看了祁丹朱一眼,语气坚定地朗声道:“草民心悦九公主已久,斗胆想要尚公主。”

“你想娶丹朱?”锦帝下意识朝祁丹朱看了过去。

君行之俯身叩拜,“是,陛下。”

君行之一席话后,宴席杯盏都听了下来。

谁也未料到这穷书生竟然当真胆敢有娶九公主之心!

姜仁扈诧异地愣了一下,不合时宜的想,他的徒弟如果娶了他的小徒孙,那不听话的小徒孙以后岂不是更要爬到他徒弟头顶上了?

在众人哗然地吵闹声中,祁丹朱看着君行之,嫣然笑了笑。

锦帝眸色微动,目光打量着君行之,不知在思索什么。

祁明毓第一个站了出来,厉声道:“君行之,你无权无势,竟然胆敢想要娶公主,莫非是挟恩图报!真是好大胆子,来人,将他给我带下去!”

祁丹朱直接站了起来,目光凌厉地看向祁明毓,“毓王,父皇还在这里,轮不到你做主!”

祁明毓转头看了一眼锦帝,面色阴沉。

“我也反对!”祁明长这次难得跟祁明毓达成了一致,他看着君行之,沉声开口:“君行之,配不上我阿姊!”

大家忍不住朝君行之看了过去,君行之是一介布衣书生,无权亦无势,但他跪在那里端正如松柏,让任何人都不能轻看他。

可是……归根结底他仍旧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书生罢了,他想要尚公主,不就是异想天开吗?

锦帝盯着君行之看了一会儿,笑道:“你小子勇气可嘉,丹朱是朕最宠爱的公主,至今为止,你是第一个敢当着众臣的面明目张胆向朕求亲的。”

在场的人里有不少人感到赧然,他们中想娶祁丹朱的人不少,但真正敢当着群臣的面,在御前求亲的却只有君行之一个,就连沈厚当初也只是私下委婉地跟锦帝提起,不敢这样胆大妄为地直接说自己想尚公主。

有人佩服君行之,也有一部分人愤愤不平,他们觉得自己不过是有自知之明罢了,难道他们要像君行之一样不知天高地厚,狂妄自大吗?

不用想也知道,锦帝怎么可能将金枝玉叶嫁给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人!

锦帝看着君行之,却没有直接回绝,只道:“你想娶走朕的掌上明珠,总要给朕一个理由,你一无田产万顷,二无家财万贯,三无功名权势,朕为何要选你做九公主的驸马?”

众人忍不住幸灾乐祸,笑君行之的痴心妄想,同时期待着君行之的无地自容。

就连祁潭湘也没将这一幕当回事儿,只当是一出闹剧,祁丹朱闲着没事的时候戏耍这书生玩一玩,可这书生如果当了真,就只剩当众出糗了。

祁丹朱难道会嫁给他?

当然不会。

祁芙薇抿了抿唇,抬眸看向祁丹朱,祁丹朱坐回了椅子上,正含笑看着君行之,眸光流转,让人分不清她心中所想为何。

君行之耳边都是众人的冷言冷语,他却没有丝毫动摇,只是坚定的跪在那里,他知道祁丹朱此刻正看着他。

他不自觉想起了祁丹朱那日所说的话。

“只要有你就够了。”

他的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回忆起跟祁丹朱的种种,沉声开口道:“陛下,草民有一颗真心和二十二盏花灯。”

真心,大家都明白,可二十二盏花灯,大家却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不由听得满头雾水。

只有祁丹朱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声音清脆,带着说不出的欢愉。

君行之还欠她二十二盏花灯。

众人微微怔然,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锦帝露出沉思之色,看了一眼祁丹朱,又看了一眼君行之,目光在他们之间穿梭,忽而了然地笑了笑。

他开怀道:“丹朱之前说过,她若要嫁,便只嫁给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君行之,你既然想尚公主,不如便来亲自问问丹朱,你究竟是不是丹朱心里的英雄,你若是,朕就给你做主,亲封你为驸马,你若不是,今日的话朕就当没听过。”

这就是让祁丹朱自己做决定的意思。

锦帝竟然不处罚君行之,还给君行之机会让他亲口问上一问,实在是好福气,大家不由有些羡慕。

“是。”君行之拱手。

众人一齐将目光聚集到祁丹朱的身上,等着祁丹朱亲自开口让君行之丢尽脸面。

九公主是什么人?盛京第一奢靡的姑娘!

君行之即使再有才学,也不过是一个穷书生,想娶九公主,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九公主之前对君行之稍假辞色又如何?还不是随心所欲,开心就逗逗他,不开心可能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不过是个玩物,还真把自己当东西了。

大家不以为意,只等着祁丹朱狠狠地打了君行之的脸,让君行之好好认清楚自己低贱卑微的身份。

君行之站起来,在众人幸灾乐祸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到祁丹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