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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沉下眸子,一点一点敛去脸上的笑容,声音彻底冷了下来,“用不用我帮你回忆一下,八年前,你是如何害我的?”

祁芙薇猝然一愣,双手握紧,指节隐隐透白。

祁丹朱看向她惨白的面容,声音不疾不徐道:“你装了这么多年,当真以为你温柔善良的假象能够骗过所有人吗?”

祁芙薇微微收敛怒气,磕绊道:“妹妹,八年前……你说的可是你被坏人绑至冷潭的事?我什么都没做过啊,你可是记错了?当年明明是潭湘故意告诉你明长偷偷去了后山,将你引出了行宫,害得你被刺客抓住,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她,冤有头,债有主,你如果想要报仇,就去找她报复,我是无辜的。”

祁丹朱不为所动地看着她。

她眼睛转了一下,慌不择路道:“说不定潭湘就是知道那里有刺客,所以才故意将你引过去的,我看整件事就是她们母女布置的一场局,她们就是为了铲除你,好令柔妃娘娘伤心欲绝,丹朱,你相信我,我对此事全然不知,此事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祁丹朱眼神锐利冰冷地看着她那张虚伪的脸,不冷不热地反问道:“姐姐既然对当年的事一无所知,又怎么会知道是祁潭湘将我骗去后山的?还知道得如此清楚?

祁芙薇一愣。

祁丹朱慢悠悠道:“我从未对人提起过这件事,就连父皇也不曾说过,祁潭湘在我出事之后更是害怕又心虚,绝对不会对其他人说起这件事。”

祁丹朱微微抬眸,看着祁芙薇问:“你又是从何处得知的?”

祁芙薇面上血色迅速淡去。

她没料到这些年来,祁丹朱竟然从未对人提起过此事,她以为祁丹朱早就已经跟锦帝告过状,甚至告诉更多人是祁潭湘害她的,却未料到这么多年过去,祁潭湘竟然一次都没有对其他人提起过。

“你为何不告诉别人?”祁芙薇褪去脸上伪装出的善意,厉声质问。

祁丹朱笑了一下,道:“祁潭湘这个人虽然心术不正,但她蠢笨无知又胆小,根本想不出这样的对策害我,她当时只有十岁,比现在还笨,绝对不敢堂而皇之地这样做,所以那个时候我就已经猜到她是无辜的,应该是背后有人骗她这样做,这些年我一直在偷偷调查,事实证明是你哄骗她。”

祁芙薇咬紧牙关,这一刻她才发现,她一直以来都低估了祁丹朱,她没料到祁丹朱当时小小年纪就已经有如此才智,不但能够冷静的分析事实,还能忍住不提,这么多年都不动声色。

她一直以为自己才是这皇宫里隐藏最深的聪明人,未料祁丹朱却更胜她一筹。

她不由脊背一凉,迟疑地抿紧了唇。

祁丹朱看着城墙下的明明烟火,轻轻笑了笑,道:“那西汗王年过古稀,已经老眼昏花,那幅画像里,除了一双让他一见倾心的桃花眸,他根本就分辨不清画中人的容貌。”

“所以……”她顿了一下,红唇笑得越发温柔,“姐姐的容貌足以以假乱真,那西汗王应该分不出真假。”

祁芙薇攥紧手心,面色沉沉地看着她。

祁丹朱继续道:“塞外使臣们将和亲的事搞砸,注定不能将我带去塞外,他们本来已经焦头烂额,如果这个时候,他们能找到一位跟我相似的公主回去交差,应该会很开心,如此一来,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了。”

祁芙薇愤怒的甩掉红色披帛,站起来恼怒道:“谁说我跟你长得像!我们长得明明一点也不像!”

红色披帛悠悠扬扬地落到地上,沾上了尘埃。

祁丹朱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皇姐真会说笑,你若觉得自己跟我不像,近来又怎么会靠着这张跟我相似的脸去接近沈厚呢?”

祁芙薇像从来都不认识祁丹朱一样,震惊地看着祁丹朱。

她的确在偷偷利用这张跟祁丹朱有几分相似的脸勾引沈厚,沈厚也确实对她动心了,可祁丹朱怎么会连这都知道?

祁丹朱看着她那张逐渐惨白的脸,神色冰冷地叙述,“这些年来,你一直在默默观察着我,故意模仿我的神色和习惯,想要取而代之。”

“你知道沈厚曾经心悦于我,所以你故意在沈厚面前流露出我从未有过的温柔和关切,你知道他对此渴望已久,所以借此满足他,你还故意穿着我穿过的斗篷去见他,可谓是处心积虑,用心良苦,如果我没有猜错了,你恐怕早就想嫁给他了吧?”

祁芙薇辨无可辨,抖着唇说不出话来。

祁丹朱分析道:“沈厚是丽妃为祁潭湘挑选的好驸马,她们尚且知道沈厚是最好的驸马人选,精明的你又怎会不知?”

“你将一切都设计好了,你想踩着我和祁潭湘往上爬,你本想利用祁潭湘将我送去和亲,可惜最终希望落空了,无奈之下,你又妄图利用我帮你除掉祁潭湘,将她送去和亲,你一石二鸟,只想躲在背后坐收渔翁之利,妄想在我与祁潭湘斗得两败俱伤之时,顶替祁潭湘的位置,名正言顺地嫁给沈厚。”

“沈厚对祁潭湘来说是好姻缘,对你来说又何尝不是?你早就筹谋已久,暗中观察着我们,伺机而动,你勾得沈厚对你暗生情愫,只有祁潭湘还被蒙在鼓里,丝毫没将你看在眼里,你如意算盘打得响,只可惜……”

祁芙薇不自觉屏住呼吸。

祁丹朱冷眼看她,红唇轻启道:“可惜相比起祁潭湘,我更厌恶你。”

祁芙薇全身一抖,睫毛颤了颤。

祁丹朱深深看了祁芙薇一眼,眼中闪过浓厚的厌恶。

她慢悠悠地站起来,红裙坠地,姝色绝丽。

同样身着红裙的祁芙薇在她面前却显得卑微而狼狈。

祁芙薇苍白着面色,心有不甘地看着她,明明她们长相相似,但只要有祁丹朱在,旁人就很难看到她。

祁丹朱抬步离开,祁芙薇看着她窈窕的背影,忽然崩溃地大叫一声:“等等!”

她脸上淌满了泪,语无伦次道:“祁丹朱,你不能这么对我!我这些年来缠绵病榻,我的日子也不好过,我这些年来喝了多少汤药,受了多少苦,我从没像你们这些公主一样好好享受过生活……”

祁丹朱嗤笑一声,停下脚步,回眸浅笑道:“你是不是装病装久了,真的以为自己是一个楚楚可怜的病秧子了?”

祁芙薇全身僵住。

祁丹朱悠悠道:“当年你想害我,却害了父皇最喜爱的儿子,父皇对明长寄予厚望,却因你毁于一旦,你担心父皇惩罚你,所以如法炮制,自己去冰水里泡了一个晚上,自那天起开始,你就对外宣称伤了根基,至今缠绵病榻,不过,你当然不会傻到真的伤了自己的身体,你买通太医替你隐瞒,装病装了这么多年,你这样做只是怕父皇想起此事迁怒于你,所以尽量闭门不出,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罢了。”

祁芙薇难以置信地看着祁丹朱,第一次深刻地意识到,祁丹朱其实什么都清清楚楚,只是祁丹朱这些年来一直睁一只眼闭只眼,暂且饶过她罢了。

她想起自己一直以来在祁丹朱面前装出的温柔善良,还有那些虚与委蛇地挑拨。

她忍不住想,这些年来祁丹朱看她的时候在想什么,是笑她卑劣的演技,还是在心底嘲讽她的卑微?

她不自觉后退一步。

祁丹朱声音平静无波道:“你如果一直安份守己,我本来是想放过你的,可是你们母女不该贼心不死,千方百计地把我的画像送去塞外,故意让那西汗王看见!”

她看着祁芙薇,冷声道:“你们得寸进尺,毫无悔改之心,那我只能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祁芙薇全身一抖,惊诧地看着祁丹朱。

祁丹朱漫不经心道:“如果不是你和你母妃故意将我的画像送去给那西汗王,现在根本就不会有和亲的事,一切本来可以风平浪静、无事发生,是你们为了一己之私,凭白生出了这么多事端,与其害了安平王府家的姑娘,不如就由你这个罪魁祸首自己来收场,俗话说害人终害己,你是罪有应得。”

祁芙薇张着嘴,讷讷地说不出话,仿佛已经不认识眼前的祁丹朱一样。

半晌,她才发出一声嘶哑的疑问:“你怎么可能知道?”

祁丹朱淡淡道:“我从看到那张画像起就已经在怀疑你,画像里我头上戴的那支海棠金钗,我只在宫中戴过一次,那天父皇请了人来宫中唱戏,大家都去畅戏阁看戏了,但我未去畅音阁,因为那天正巧是我娘的生辰,我心情不好,便没有去。”

祁丹朱抬头看向祁芙薇,“你这位不能吹风的病公主自然也没有去,那天我除了呆在掌珠宫,就只在后花园坐了一会,你当时应该就躲在宫中哪一处,让画师将我当时的模样画下来吧?”

“不。”祁芙薇轻抬下颌,带着一丝快意道:“那幅画是我亲手画的。”

祁丹朱忍不住为她鼓了鼓掌,“果然够心狠手辣,画技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