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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帝在朝堂上处事公断,他本以为锦帝是一名好皇帝,可如今看来锦帝只是一位善用权谋的‘好’皇帝罢了。

祁丹朱目露讥讽,如此大事,锦帝竟然就这样隐瞒了这么多年,这些年来,还不知有多少个‘沂临县’的百姓,就因此被牺牲掉。

现在锦帝与匈奴的暗中交易马上就要结束了,他当然不会愿意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因为沂临县的事将此事曝光,所以他不惜选择牺牲沂临县的百姓,也决不肯让此事浮于水面之上。

君行之拧眉,忍不住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么大的事情,难道这些年来,父皇就这样隐瞒下来了?”

孟九思声音沉沉道:“陛下毕竟是皇帝,神通广大,又有沈大人一直在暗中帮他处理此事,他们能将此事隐瞒下来不难,更何况这些年来百姓们越来越富裕,粮仓也越来越充足,本来粮库存粮极多,可保万无一失的。”

他微顿了一下道:“只是沂临县本就是产粮盛地,之前沂临县受了蝗灾,不但用了粮库里的一部分粮食,还没办法像往年一样进贡粮食,导致粮库里的存粮少了不少,这几年风雨不调,很多地方都粮产欠收,这些因素都导致了粮库空虚,今年沂临县又再次受了旱灾,还是无法进贡粮食,也是因为如此,粮库里的粮食才彻底不够用了。”

祁丹朱眼中的讥讽蔓延开,她声音透着苍凉道:“这些年来,沂临县进贡了多少粮食给朝廷,可现在沂临县需要粮食了,朝廷却连把他们的粮食还给他们都做不到。”

孟九思和君行之都默了默,锦帝所做的一切如果让百姓知道,只会让百姓寒心,就连他们知道这些事,也忍不住替百姓感到心寒。

他们抬头看向窗外的万家灯火,今夜沂临县的百姓恐怕没有几个人能睡得着,他们看着家家户户的烛光,万般情绪涌上心头,心中酸涩。

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么这一个半月月内,锦帝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送粮来了,君行之即使写再多的折子送回京城也是枉然。

君行之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干涩道:“筹集粮食需要时间,父皇不会让百姓和周边虎视眈眈的敌国知道大祁粮库缺粮的事,所以就算没有粮,他也不会为了沂临县的百姓,在民间大面积征粮。”

孟九思面色凝重,急道:“现在该怎么办?剩下的粮食是只够吃十天左右,沂临县的百姓接下来吃什么。”

君行之看着窗外家家户户一夜未灭的灯火,抿唇道:“我们得想办法自己筹粮。”

孟九思想了想,“我们去其他地方,请当地的百姓捐粮?”

君行之摇头道:“那样做只是杯水车薪,根本不够,沂临县的百姓想要坚持一个半月,最少也需要八百担粮食,只靠其他地方的百姓们自动自觉捐粮是不够的。”

孟九思不由愁云惨雾,沂临县百姓众多,足足有八万人,他们去哪里寻找那么多愿意捐粮的百姓?如君行之所说,只靠百姓们的好心是不够的。

他们要在十天内筹集到八百担粮食,简直是痴人说梦,绝非易事。

他们都沉默了下来,各自坐在桌前苦思良久,依旧没有结果。

孟九思轻叹一声道:“就算我们现在要买粮食,各地也没有办法能那么快将粮食送过来,而且找粮、买粮、运粮、送粮……这一来一回需要太多时间,也需要太多的人力和物力,百姓们根本等不及,更何况我们也没有那么多的银两。”

他抬头看向祁丹朱,“即使你是公主,得过无数陛下赏赐的金银财宝,可那些加起来也不足以买到能救下整个沂临县百姓的粮食,况且我们的银子都在京城,不可能那么快运到这里来。”

祁丹朱抬手抚额,茫然了一瞬,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放在桌上的手无措地攥紧,“难道我们真的没有办法救沂临县的百姓了吗?”

她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担忧,孟九思不由抬头看了她一眼。

不知民间疾苦的小公主什么时候也会懂得为百姓而担心了?

他心中微微有些惊讶和疑惑。

君行之握住祁丹朱的手,低声道:“别急,总会想到办法的,我们不能放弃,如果我们都放弃了,沂临县的百姓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祁丹朱看着君行之黑白分明的眼眸,轻轻点头,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君行之说得对,不到最后一刻,他们绝不能放弃。

祁丹朱轻轻握了握君行之的手,然后站起来,在原地走了两圈,一边走一边思考对策。

她觉得有些屋内憋闷,朝窗边走了过去,她走到窗边,才发现不知不觉天已经微微亮了。

她推开窗户,新鲜的空气涌进来,之前因为大火带来的烧焦味已经悄无声息地散去,空气重新变得清新而干净。

她靠在窗边,窗外的金银花飘散着淡淡的香味,启明星在天边闪烁着,仿佛是在告诉所有人,黑暗总会过去,黎明终会到来。

她的一颗心渐渐平静下来,她靠在墙上,闻着空气里淡淡的花香,静静地看着那颗闪烁的启明星,忽然有什么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眨了下眼睛,眸子微微亮了亮,她站在黎明前的夜色里细细想了一会儿,唇边不自觉弯起一抹好看的笑容。

她看着天边渐渐升起的太阳,头也不回道:“既然父皇当年跟匈奴都能达成交易,那么我们也可以靠交易换来粮食。”

君行之和孟九思愣了愣,抬头看向她。

孟九思看着她的背影,错愕道:“你不会也要跟匈奴做交易吧?他们可没有粮食给我们,就算有,他们也不会愿意把粮食给我们,再说了,跟他们合作,和与虎谋皮无异。”

对于匈奴来说,最珍贵的东西就是粮食,想从他们手里换出粮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祁丹朱失笑,“当然不是,父皇的两位义兄当年既然反对跟匈奴合作,我当然也是同样,绝不会跟匈奴做交易。”

她回眸浅笑,道:“只是孟大人刚才也说了,我们如果要出去买粮,一来一回根本来不及,既然如此,我们不如便想办法让商户将粮食送过来。”

君行之和孟九思目露疑惑之色,更加满头雾水,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祁丹朱走回桌旁,在桌旁坐下,看着他们解释道:“如果风调雨顺,沂临县每年产粮其实极为丰富,当地百姓每年除了进贡给朝廷的粮食之外,还会剩下很多粮食,因为这里距离外面路途遥远,所以这些剩下的粮食往往无法变卖,放久了就成了陈粮,白白浪费,与其这样,我们倒不如把这些粮食利用起来。”

她微微一笑道:“我们临时想找到八百担粮食很困难,但沂临县外面的商户手里一定屯了很多粮食,我们如果跟他们借粮,就不用四处寻粮,会节省很多时间。”

“他们如何会愿意借给我们?”君行之问。

商户无利不图,如果没有足够的诱惑,他们根本不可能将粮食送过来,路途遥遥,如此大费周折,必定要给他们足以能让他们心动的利益。

祁丹朱道:“如果我们向他们承诺,待以后百姓有了粮食就加倍还给他们,你们觉得他们可会同意?”

君行之和孟九思目露沉思之色。

君行之沉吟道:“商户往往以利益为先,加倍奉还的买卖,商户自然稳赚不赔,他们想必是愿意的,只是……商户们如何能确保沂临县百姓真的会加倍奉还?如果他们不还呢?就算我们郑重承诺,商户们也一定会有此顾虑和担忧,不会轻易答应借粮,想要说服他们,会有些困难。”

孟九思点头,“沂临县百姓现在朝不保夕,根本无法确保明年他们是否有能力偿还这些粮食,甚至连他们是否还有命活着都不知道,如果沂临县百姓只用一张欠据做保证,商户们恐怕不会同意。”

君行之认同道:“商户们的确以利益为先,加倍奉还的利益足以让他们心动,但是这种投资多、受益慢、风险大的买卖,他们不会轻易冒险的。”

祁丹朱刚才早已想到了对策,不以为意地喝了一口茶,轻轻挑眉道:“商户们想要保证,我们便给他们保证。”

孟九思问:“用什么保证?”

祁丹朱弯了一抹笑容,抬起白嫩的手指,指了指对面的君行之,又指了指孟九思,在他们两人怔愣的目光中,手指调皮地一弯,指向了自己。

她笑了笑,红唇轻轻吐出一个字来,“我。”

君行之和孟九思渐渐睁大眼睛,诧异地看着她。

祁丹朱放下手,勾唇道:“我这位公主的保证可比轻飘飘一张纸有用多了,我出面给沂临县的百姓做担保。”

锦帝既然让她做了这高高在上的公主,她便用这尊贵的公主身份为沂临县百姓搏得一丝生机,也不枉费她白白做了这么多年的九公主。

有公主做担保,百姓们不敢不还粮,商户们便不用担心百姓无力偿还。

如此一来,便可皆大欢喜。

百姓们可以将这个难关挺过去,商户们可以趁机挣一笔钱,如果百姓和商户合作愉快,说不定以后还能多一条通商合作的道路,解决沂临县的屯粮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