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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帙全身无力,艰难对抗着沉睡的欲望。为了保持清醒,他恶狠狠地一口咬在手臂上,却诧异地发现没有感受到一丝疼痛。低下头,就见手臂皮肤像死人一般失去弹性,软绵绵地挂在骨架上。应帙努力让自己冷静,但倏然又是一阵天地倒转的晕眩呕吐感,他痛苦地闭眼捂住脑袋,想要保持平衡。

等到他再次恢复清醒,病房陈设已经消失,应帙喘息着环顾四周,四周皆是昏暗的暗色,只有在他正对面的远方透露出一丝微光,他似乎孤身一人站在了一条冗长的通道里,其他什么也没有。

迟疑了半秒,应帙迈开脚步,循着光向前一步一步地走去。

这条路很长,长得仿佛没有尽头,应帙走得口干舌燥,周边的场景又毫无变化,时间长了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原地踏步。

过了许久,一个恍惚之间,应帙倏然察觉到光源竟然近在眼前,他茫然地看着咫尺之间从缝隙中露出的白光,缓缓抬起了手,将五指抵在虚合的门上……

呤啷!

伴随着这道熟悉的金属摩擦声在耳畔响起,应帙全身一震,几乎是瞬间回过神来,挣脱了那种隔于世界之外的游离感,他的大脑终于挣脱开束缚,开始流畅地思索——遂徊呢?

应帙猛地转过头,去看他来时的路,这才发现他原以为的光滑的墙壁根本就是由一根又一根的巨大的具象化精神触梢凝聚而成,它们有生命力一般一起一伏地呼吸着,像是心跳、像是脉搏,像是血管,似乎随时都会醒过来。

“……”应帙垂下了手,违背趋光的本能朝黑暗深处走去。

事实上,他也不确定这里是哪里,他在做什么,可能一切就仅仅是一场荒诞可怖的梦境,而他正在温暖舒适的地方安眠。但随着应帙重新踏入黑暗,大脑中锁链碰撞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清晰,他也忍不住跟着烦躁起来。内心的不安感催促他不断加快脚步,到后来应帙甚至不顾疲惫跑了起来,背着白光坠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眼前诡谲的触梢长廊再次变化,会呼吸的墙壁褪去消失,脚下猛地一步踏空,应帙径直向下方坠去,他因为强烈的失重感而痛苦,挣扎着想要抓住什么,但身边什么也没有,他只能徒劳地在痛楚中不断下落。

光怪陆离的场景始终在改变,应帙在短暂的慌张中迅速冷静下来,失重感消失,他又发现自己漂浮在真空之中,目光所及之处仿佛是糟糕画师调配出来的缤纷色彩,混乱而无序。

再是毫无条理,再是没有头绪,只要这里和精神力有关,那就理所当然该是为向导所掌控的世界,是他最擅长的领域,他不该被眼前虚假的画面操控,而是要捕捉到其中最本质的真实。

应帙闭上了眼睛,悠长地深呼吸,具象化的精神触梢从他身后抽条,最开始只是细长的几根如新生紫藤一般的细枝,脆弱而稚嫩,但伴随着数量的急速增加,它们犹如蛛网一般互相交错缠绕,拧成强悍的力量,向外界蔓延,很快就布成了一张足以遮天蔽日的巨网。

眼睛会被蒙骗,但精神力不会。应帙仍旧闭着眼,用无数根精神触梢向外探索。无尽的空间仿佛永远没有边沿,大量生长的精神触梢快速消耗着应帙的精神力,他不得不收起多余的触梢,尝试着将它们凝聚成一条,朝最外界极力延伸。

就在触梢末端感知到‘世界’边缘的那一刹那,应帙大脑中的金属碰撞声犹如洪钟一般重重地敲响,他双耳嗡鸣一声,触梢如鳞尾一般本能性地做出缠覆状,紧紧绕住什么东西。

应帙就在此刻倏然睁开了眼,这才发现他居然趴在一个只需微微侧身就会掉下去的窄小平面上,他小心翼翼地撑起上身,观察到他所在的地方,周围都是虚无黑暗,只有他所在之处散发着明亮的荧光,这里是一个凹凸不平的长柱,他就在柱身中央一个凸出的斜面上。应帙仰头,看到柱身向上一直延伸到遥不可及的天际,而向下……他顺着沉重的精神力感知往下方望去,就见他的具象化精神力鞭尽头紧紧缠绕住的竟然是一个人——

遂徊也在这个时候仰着头和他对视,他的手腕被精神力鞭缠绕,露出上方的鲜血淋漓的五根手指。应帙身下三四米处的长柱上满是挣扎的血痕,但凡他再晚清醒半秒,遂徊就会从这根不知道通往何处的长柱上摔进深渊之中。

这份猜想让应帙感到隐隐的后怕,两人惊魂未定地对视两秒后,遂徊露出个安抚性的笑:“你醒了?”

我居然沦落到需要遂徊来安慰……应帙凝了凝心神:“我拉你上来。”

说着,他回头去看精神力触梢究竟是从他身体的哪个部位中长出,却发现它竟然是凭空出现的,像悬挂的羽翼一般,应帙也顾不上细思,一边动用意念,一边直接上手,将精神力鞭当绳子使用,尝试把遂徊也拽上平面。

但奇怪的是,他越是用力,就越感觉掌心下的重量若有千钧,远超出一个正常男性的体重,应帙很快就累得喘息,但遂徊仍旧挂在半空中,甚至还往下坠了些许,就连他也被拖拽着半边身子隔空落在长柱平面外。

……这人真的是遂徊吗?应帙忽然产生了这么一个念头。

会不会这也是假的,是眼睛在欺骗他,恶意消耗他的精神力?

但应帙不敢松手,他不敢轻易去赌这个真假的可能性。应帙的目光落在长柱上方的血迹,倏然意识到如果没有其他力量阻止,这么短短的几步距离,单凭遂徊的身手,即使是完全光滑垂直他也不可能爬不上来。这似乎也能解释应帙为什么根本无法将遂徊拽上来,因为有一股无形的存在正在妨碍他,在无声地告之:这是一个需要舍弃的累赘,如果不放弃他,很可能你也无法离开这里。

遂徊比应帙还要早地意识到这一点,因为在应帙沉睡期间他已经和这个空间的恶意对抗了许久,它在试图将他拖下深渊。察觉到应帙也无法将他拽上去的时候,遂徊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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