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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当然。”小王笑着点头,“您是当兵的,毕竟行业不同,可能还不太能理解。站在我们报业人的角度,能把内容传播到这种程度,真的非常非常厉害。

“林同志的故事还由《内蒙日报》联合内蒙古出版社,共同策划出版了连环画读物呢,《草原上的小红马》看没看过?”

“没有。”林雪松如实摇头,自己不过是跟部队下乡大半年,怎么感觉就跟世界脱节了呢?

“啧。”小王不认同地皱眉,那眼神仿佛在说:连这都没看过?真可怜。

转头就问小丁:“咱们在包头买的那2本呢?找出来给军人同志看看。”

过了一会儿,林雪松放下报纸,改看方正册子的连环画了。

“哈哈,挺好看的……哎呀,好厉害啊,这画的事儿是真的假的啊?……还能在草原上开刀?”

妹妹在草原上已经做了这么多事吗?居然会被连环画当做原型,这也太神奇了吧!

林雪松这里一赞叹,坐在他后边与他背靠背的人忍不住跪在椅子上,伏着椅背凑头跟他一起看。

渐渐的,隔壁座位上的人也凑了过来。坐车无聊的人越来越多,慢慢整节车厢的人都围着要看报纸和连环画了——

直到查票的列车员大声喊着维持秩序,聚堆儿读报、读连环画的人才不情不愿地回到自己座位,并期待着等列车员离开后,他们再继续读。

林雪松久久不能从妹妹带给他的新身份上回神,恍惚间觉得自己不是下乡了大半年,而是十几年。

“这画的当然是真的了。”小王对于新朋友竟对林雪君同志一无所知感到十分地不认同,再次啧啧地道:

“林同志可是呼色赫公社新晋的最受欢迎的知识青年了,她不仅有一身的兽医技艺,还特别有责任心,特别关心牧民,关心草原,关心公社的生产。

“她热爱读书,从书本上摄取了大量的有用知识,并在劳动生产的过程中,不断通过实践巩固知识、验证知识,是个非常努力上进的青年。

“她在春天牧场上的接羔生产环节,为大量难产母牛接产,大大地提升了呼色赫公社第七生产队的新生牛犊存活量——这可是在内蒙古的牧民报纸上刊登表扬过的事迹,年底肯定要评优秀,得小奖章的。”

这个王同学口中描述的仙女是谁啊?

是林小梅吗?!

“好棒啊…”林雪松听得几乎入了神。

这是他所不熟悉的那个进入社会后的妹妹,他离家的时候,她还在读书呢。

说起来,他比小梅长了5岁,隔3岁一个代沟,他俩之间有俩代沟呢。

小时候他天天在外面野,跟小梅这个小丫头也玩不到一块儿。后来她开始读书,他去当兵…他们兄妹似乎从来没有坐在一起谈过心。

虽是同一个大院长大的亲兄妹,却有不同的朋友和不同的娱乐生活,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对妹妹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他竟不知道她常常去图书馆,看的不是小说散文,而是些兽医和草原相关的专业书籍。

他更没注意到,小梅早已不再是那个不懂事的娃娃,而是个渐渐也能顶天立地的有能耐的大人了。

小王和小丁在接下来几个小时的路程里,不断向林雪松介绍他所不知道的那个林雪君。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原本嫌慢的火车竟一下就将他们送到了站。

帮小王小丁分担了好几个大包袱,林雪松一边往车下走,一边感慨:

“你们说的这些我完全不知道,对她的了解真是不足啊。”

“何止不足啊,简直太少了!”小丁回头哈哈一笑。

“……”林雪松。

他对妹妹的了解,好像还不如这俩编辑呢。

“你们跟她很熟吗?”林雪松一脚踏上海拉尔站台,大步流星地走在小王小丁身边,好奇地问。

难道他们之前在首都的时候就认识妹妹了?

“啊……”小王露出尴尬表情。

“那倒也不太熟,我们其实跟林同志一面都没见过,全靠读她所有文章来了解她,哈哈。”小丁实在地回答。

“……”林雪松。

半个多小时后,他们终于坐上了去呼色赫公社的卡车。

将小王小丁带来的大包小包往车上放时,小王忍不住招呼林雪松:“哎,军人同志轻一点,这里面还有墨水和笔啥的,怕摔怕碰。”

“好嘞。”林雪松于是轻拿轻放,待所有东西都放上卡车车斗,自己也翻身坐上去后,他忽然眉头一皱,灵机一动,转头尝试性地问:

“那个,这些东西…该不会全是给林同志带的吧?”

“那当然了!我们从首都一路采访,一路都背着这些东西,哎可太多太沉了,幸亏这一路都有车坐。”小王也翻身上车,坐到林雪松身边。

“还有一些是路上在其他地方买的,也有《内蒙早报》的编辑同志等其他喜欢林同志的故事、心疼他们这些知青在边疆生活艰苦的同志,托我们捎带的东西。”小丁也坐了上来。

卡车‘轰突突’地启动,驶上颠簸的泥土路,朝呼色赫公社驶去。

林雪松坐在卡车车斗里,短发被初秋的风吹得东倒西歪。

他手摸着兜里揣着的钱和给小梅带的一兜子盐、糖、酱油膏等生活物资,再看看小王小丁给小梅带的如山般的物资,一生好强的林大哥脸上逐渐浮现为难表情——

自己准备的这些东西,太少了啊!

林雪松揣着‘被比下去’的低落情绪坐了大半天的车,他们终于颠簸到了呼色赫公社。

小王下车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屁股都要被颠成八瓣了。

因为一般机动车要上草原都得开证明,不然怕破坏草场,所以小王三人将东西搬下车后都暂时存放在了停车场,然后找人询问场部办公室位置,准备拿着介绍信过去找人盖章,再雇一辆马车去第七生产队。

往场部走的时候,小王才想起来问林雪松:

“这位军人同志,还没问你下一站往哪儿去呢?亲人是就在场部啊?还是在下面的生产队呀?”

“下面的生产队。”林雪松一路上光顾着惊叹妹妹的成长,居然一直没想起来跟小王小丁澄清一下自己的身份,他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小声道:“去第七生产队。”

“诶?这么巧的嘛?”小王啪一下以拳击掌,惊喜地再次瞪大眼睛,那望着林雪松的热切眼神仿佛下一瞬便准备跟面前的有缘人拜把子了。

“嗯。”林雪松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刚想开口解释下自己林家大哥的身份,偏一拐弯就到了场部办公室大院外,小王和小丁的注意力一下就给转移走了。

三人先后踏进大院,问过来往行人后,去找相关同志给介绍信盖章,并请盖章的同志帮忙拨一辆马车,寻个会赶车的把式。

小王和小丁的介绍信先递到女同志桌案上,咔咔两声盖好章,女同志又伸手去接林雪松的介绍信。

看到是部队里的信,女同志忍不住抬头往林雪松面上望了望。见果然是位高大威武、一脸正气的军哥哥,她亲切地笑了下,随即将印章在印泥上蘸蘸,高高抬起准备盖章时,忽地瞠大了眼睛。

等等!

到第七生产队探望妹妹的,名字叫林雪松?

林雪松,林雪君,只差一个字!

女同志忽地站起身,因为注意力都到了别的地方,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右手还高举着印章。

她就这样像要做什么宣言一般‘器宇轩昂’地站着,瞪圆了眼睛将林雪松的五官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

边上的小王小丁和过往的同事们都忍不住侧目,连林雪松也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脸。

咋地啦?

就在林雪松承受不住对方过于火热的打量,准备开口询问怎么回事时,女同志忽地大声道:“你是林雪君同志的哥哥!”

她根本不是疑问句,而是掷地有声的判断句。

林雪松怔了下,随即嘴唇扯起笑容,开口便要应是。

女同志却根本等不得他的回答,只瞧见他这表情,她已知道自己说对了。

急性子的草原女儿哈一声笑,转头便朝着正从院子里穿过去的年轻人喊道:

“小刘!林雪君同志的哥哥来探望林同志了!”

林雪松忙转头去看,还没找见到底哪个是被喊住的‘小刘’呢,又听女同志朝另一个人大喊:

“张同志,林兽医的哥哥来探望她了,就在这儿呢!”

“哪个呀?”张同志立即赶过来。

“就这位!快来看呀!林兽医的哥哥诶~”女同志的声音愈发嘹亮。

当好几位同志呼啦啦围过来跟一脸惊奇的林雪松握手时,《首都早报》的小王和小丁终于反应了过来——

什么???

这位啥也不知道的军人同志,居然是林兽医的亲哥哥???

呃——

一路上他们都摆出一副跟林雪君同志超熟的样子,疯狂向人家亲哥哥…介绍林雪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