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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雪君站在木屋外品了品‘屎壳郎’这个外号,兀自发笑。

阿木古楞出门后见她还在笑,就知道她肯定在心里嘲笑他呢。走近接过她手里捧着的韭花酱,乜她一眼,便大步先跑了。

“哎!”林雪君见他小跑走,哈哈笑着追上去。

一把揪住他衣领子,他慢下来,她才说:“等下我。”

“腿短,走得慢。”阿木古楞转头看一眼她的腿,现在他已经比她高了。

“小屎壳郎。”

“小短腿。”

“阿木屎壳郎。”

“……”阿木古楞终于还是败下阵来,撇嘴斜眼瞪人。

“哈哈哈哈。”林雪君笑着拍拍他背,又轻轻用自己肩膀拱了下他肩膀,“谢谢阿木。”

去年冬天穿来时,他们一屋子知青啥都没有,当时王建国就发誓,来年一定储存一院子牛粪,把屋子烧得暖暖的。

今年她一直忙忙活活各种事,还没来得及专门去捡牛粪和干柴呢,却已经有了满园子加一墙根的干牛粪。

阿木弟弟可真好,仁义。

两人走进大食堂时,里面已坐满了人。

衣秀玉早上到翠姐家帮忙挑中药,直接从翠姐家到大食堂。孟天霞上午去陪采购员包小丽做入库,并商讨下次出发去场部的事。她们此刻并肩而坐,也已帮林雪君空好了位置。

趁食物还没出锅,林雪君拧开韭花酱的密封盖子。一股韭花特有的辛辣味道瞬间弥散入空气中。

隔壁坐着的赵得胜闻到味道东张西望,瞧见林雪君手里的罐子后,立即凑过来问:

“这就是你腌制的韭花酱?哇,味道比盐拌的还重。”

“发酵过的嘛,来,大家都来舀一点。”林雪君站起身朝四周张罗。

社员们便端着自己面前的小碟纷纷过来擓(kuai):

“林同志新腌的?”

“不是直接用盐浸一下就行?还得密封了发酵一下?哎呦,跟腌酸菜一样,还挺复杂的。”

“我尝尝……唔……够咸的,林同志你可真舍得用盐。”

“兑一点温水稀释一下,酱就不会太咸。水分足,也更容易蘸。”林雪君又教大家如何搅拌韭花酱。

一群人忙忙活活调好韭花酱,后厨门咚一声打开,王建国端着几盘冒着热气白烟的煮羊肉跑出来:

“快趁热吃。”

羊肉的香气瞬间弥漫整间食堂,热腾腾地钻进每个人的鼻息。

“嚯~”

“哇!”

一阵惊叹声后,所有社员都执起手中切肉的小刀。

叮叮当当匕首割碰盘子的声响此起彼伏,接着便是含糊不清的赞叹。

赵得胜在自己夹到的一整条肋排上抹好韭花酱,低头直接用牙撕下肋骨上的一整条蘸着韭花酱的肉。

热腾腾的瘦肉连着少量肥肉,还有贴骨的筋膜,加上韭花酱一同入口。

闭上眼,他嘶嘶哈哈地咀嚼。

瘦肉甜香,肥肉鲜香爆汁,加上有嚼头的特殊口感的筋膜,肉汁、油汤汁满口,幸福直窜天灵盖。

舌尖一转,韭花酱在口腔中匀散开。不如鲜韭花鲜亮、却比鲜韭花的辛辣味更重、口味也更醇厚的腌制酱味,瞬间点亮了赵得胜的表情。

他惊喜地瞪大眼睛,一边咀嚼一边嘶嘶赞叹。

待咽下后,赵得胜转头朝林雪君竖起大拇指:

“好吃,韭花酱太棒了,提鲜啊!”

“腌一下真不错,小梅。这真能放到冬天也不坏?”翠姐吃了也赞不绝口,转头激动地问起来。

一想到腌制过后可以像酸菜一样吃一冬,她就也动心起来。

“当然,腌制后不怕冻也不怕放。等气温降到零度以后,直接冷冻保存更好。”林雪君笑着又道:“韭花都是咱们一起采的,回头大家都有份。”

有了韭花酱加持,煮羊肉愈发接近后世顶级草原美食手把肉的吃法,整个大食堂全是社员们大快朵颐的声音。

一群人一起吃,饭比往日更香。

王建国一盆又一盆地往外端汤和肉,待端出几盆羊杂汤摆上桌后,他也坐下开吃。

从林雪君带来的韭花酱罐子里擓一勺走,他一边蘸着酱吃羊腿肉,一边又嫌腿肉太瘦,专门夹了一筷子肥肉混着一起嚼,这才美得仰头嗷嗷叫。

司务长又炒了一道羊油炒圆葱,加一道凉拌圆葱。

西北称圆葱为皮牙子,皮牙子也是羊肉绝配。

生圆葱辣脆多汁,搭配羊肉吃时像韭花酱一样提鲜。圆葱营养价值极高,含多种维生素和微量元素,早期还传说有防癌效果。熟圆葱虽然失去了辛辣味,却多了甜味加持,也颇受大家欢迎。

社员们吃一口肉蘸韭花酱,再配一口圆葱,生活美滋滋。

林雪君就着羊肉,光自己就吃掉了小半碗韭花酱。面前炒菜盘子里的洋葱拌着二米饭,就下去两小碗碳水,吃得小肚溜圆。

她觉得自己也像个准备冬眠的熊——饱足得要命,连一整个冬天的脂肪好像都储藏够了。

饱食一顿,社员们步出大食堂,回家时路过存草的大仓库,皆忍不住驻足仰头打量:好多干草啊!

可真多啊!

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成为所有人的饭后甜点。‘吃’过这道‘甜点’,今天的盛宴才算完满。

林雪君和孟天霞、衣秀玉回家后,一块儿将腌制好的韭花酱分装,自留了一部分,剩下的都送去大队长家,请大队长按工分比例分发给社员。

有的社员晚上带着刚分到的韭花酱来大食堂,把酱抹在杂面馒头上就着吃,可见有多喜欢。

因为孟天霞他们这趟买了超多圆葱,大食堂晚上也以圆葱为主菜:猪油炒圆葱、胡萝卜炒圆葱、圆葱粒羊大骨汤、凉拌洋葱,几乎道道菜都有它。

圆葱这东西的确有营养,也挺好吃,但它含有硫化氢和二氧化碳,易产气。

中午吃的韭花酱也富含硫化物,吃起来味道辛辣有劲儿,但跟洋葱搭上伴儿,那真是可劲儿地在你肠胃里造气儿。

吃的时候,林雪君、衣秀玉和孟天霞你争我抢的,老香了。

到了晚上睡觉时候就大大不妙了,仨人挨在大炕上,排队放屁。

起初衣秀玉还不好意思,憋着动静悄悄作案。后面孟天霞没忍住发出点动静,仨姑娘就干脆放飞了自我。

到后面实在臭得受不了,仨人干脆裹上小袄子跑出门,站房檐下,在寒意渐重的秋风中放肆排气。

刚开始糖豆瞧见她们来到院子里,还摇着尾巴上前撒娇。刚凑近,嗅觉灵敏的狗子猛打两个喷嚏,吓得转身就跑。也跟沃勒一样躲回窝里,再不肯出来了。

仨姑娘困得眼睛都睁不开,靠着院墙站得摇摇晃晃,屁还是照常放。

圆葱屁那臭的……熏眼睛。

“人家知青都是一起劳作帮扶的情谊,我们倒好,是一起放屁的情谊。”林雪君忽然开口。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三人笑声爽朗,终于压过其他声音。

秋风萧瑟,月圆而亮,三个女知青站在房檐下,权当夜半赏月了。

假装还是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