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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级左右的西北风日夜不停,蝗虫展翅,乘风日行160公里。

一两日之内,蒙古草原上的蝗虫大军便飞跃国境,随风抵达内蒙草原。

内蒙牧民们站在草场上北望,目力所及之处,无数糙点游冲在云层下,渐渐逼近。

出生起就与草原共度春夏秋冬的老人们知道,今年草原最大的挑战来了。

呼盟草原局办公区,大办公室内外,几台电话铃声不断响起。

办公人员不断奔来走去,接过电话匆忙记录,挂断后立即走向最内侧的小办公室,坐在门外的长椅上,排队等着见盟区局长。

区局长冯英撸了一把才剪了没多久的短发,手臂撑在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捏揉一直阵阵疼痛的额角。

坐在她对面的人嘴巴一张一合,不停地汇报着:

“初春旱情严重,大量草场返青程度低,呼伦湖附近的牧民都在肩扛扁担、推车运水逐条浇灌草场。可是靠人工浇水想要改善草原的干旱程度几乎是不可能的,天气预报观测近段时间都没有雨……”

“新巴尔虎右翼旗杭乌拉公社蝗灾……”

“克尔伦公社蝗灾……”

“蝗虫潮过贝尔湖淹死了一部分……”

“左翼旗……”

“……出现蝗灾,大片草场被啃食,牲畜被堵在转场的路上……”

一份又一份的干旱和蝗灾报告被呈上桌,冯英只觉焦头烂额。

当下全国人民都习惯了一年旱一年雨,对天气带来的变化的检测和预防等意识不强,也还未能形成全国性质的系统的对于气候和各项灾难的观测。

各农业区、牧区也仍倾向于遇到情况第一时间考虑自己解决,而不是集中定时向上汇报。

公社成立才几年,一些流程和政策都还在制定和完善的过程中,忽遇旱情,各地的汇报检测情况参差不齐、各行其事。

冯英上一周还在带团队分析评定各公社提交上来的去年种植的所有牧草的返青情况,根据报告单上的各项数据做分析,以便尽快制定今年春天的补种计划和观测计划。

同时,草原局还接到上级部门关于呼伦贝尔各草原情况及载畜量数据需求任务,冯英的计划表上安排的就是搞定了牧草补种事宜,就下达载畜量和草原情况采集任务,并尽快汇总整理,完成上报。

哪想到这周忽降蝗灾,所有的步调都被打乱了。

冯英一边听汇报,一边考虑着盟长现在肯定也收到了关于旱情和蝗灾的报道,今明天肯定就会召集各部门专家和相关领导开会商讨对策,她得尽快掌握所有情况,尽快召集草原局内的精英和专业团队,商讨出他们部门能给出的、专业的、行之有效的、收效最快的方法。

坐在对面的秘书老莱的汇报中居然没有了蝗灾内容,而变成:

“……全公社17个生产队,顺利接冬羔,总计……全生产队已全部完成羔羊痢疾的预防喂药,并全生产队完成注射羊快疫和羊猝狙疫苗……

“截止5月9日,全17个生产队已完成冬牧场向春牧场的迁徙,接下来预计迎春羔、春犊等牲畜……

“面对载畜量将迎来新高这一状况,公社正在考虑《科学探索报》和盟区要求落实的改变羊出栏……

“全生产队牧草种植返青情况,其中紫花苜蓿——”

冯英嘶一声,打断秘书老莱的汇报,问道:

“呼色赫公社没有汇报蝗灾,请求援助?”

老莱翻看了下呼色赫公社的报告文件,摇了摇头:“没有。”

“鄂温克自治旗、陈巴尔虎旗东北方向的公社都未受蝗灾影响吗?”冯英急切地问道。

呼伦贝尔盟最左毗邻蒙古和俄罗斯的旗是新巴尔虎右翼旗和新巴尔虎左翼旗,再往东就是近与俄罗斯毗邻的陈旗和陈旗南边不跟任何外国接壤的鄂温克族自治旗了。

如果处在海拉尔市北边的呼色赫公社没有蝗灾,是不是表示陈旗和鄂温克族自治旗成为一道南北纵向的墙,隔档住东西两边,只有西边有蝗灾,而东边都没有蝗灾呢?

再考虑西边与外国接壤的情况来判断的话——

难道蝗灾完全是由外国过境蝗虫引发,呼盟内并没有自发的蝗灾吗?

老莱抬头看一眼因自觉识破蝗灾情况而有些兴奋的冯局长,放下呼色赫公社的报告,低头又去翻看鄂温克自治旗、陈旗以及两旗东北方向其他公社的报告。

几分钟后,他看向冯英摇了摇头,慢条斯理道:

“局长,除呼色赫公社外,其他东部的公社也有严重情况不一的旱情和蝗灾。更北边的公社暂时还未见蝗灾,但也都有旱情了,应该是北边天冷,蝗虫还没从地里爬出来,其他地区的虫群也没有往寒冷的北方转迁而已。”

“?”冯英皱起眉,伸手跟老莱要来报告,亲自翻看起来。

10分钟后,她终于抬起头,手指敲击桌面,命令道:“别的报告先放一放,立即给呼色赫公社打电话,问清楚为什么他们没有做旱灾和蝗灾的汇报。”

“是!”老莱当即站起身,匆匆推门出了冯英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