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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转身时甚至能知道这会儿谁会从自己身边走过,提前就缩肩避免了擦撞。

3匹洗好胃的马灌上药被送到另一边观察后,大家的工作做得越发熟了。

林雪君给第四匹马催过第二轮吐,跳下木栅栏,接过不知道是哪位兽医的卫生员递过来的温水,喝了一大口才想起来:“不是给马洗胃的水吧?”

卫生员愣了下,盯着林雪君手里的水碗回忆了下才松气道:“不是不是,是煮给大家喝的水。”

实在太忙了,他也的确有些恍惚,幸好并没有真的把给马洗胃的未完全烧开的水送到大家手里。

“那就好。”林雪君也松口气,将水全喝了才觉解渴。

呼市深秋太干燥了,在外面晒着太阳吹大半天的风,脸皮都干了。

“林兽医。”苏赫老兽医终于找到一本最新版的《赤脚兽医手册》,走到林雪君跟前,指着上面只占了半页篇幅的牛黑斑病甘薯中毒给林雪君看:

“病症虽然并不能完全对上,但我能理解疾病的爆发会因为牲畜的个体情况而发生差异,但这个治法里,用的药怎么跟你的不太一样呢?”

“药方里没有白矾嘛。”林雪君简单看了一眼就知道了,“我用的药汤叫白矾散,跟书上记录的的确不太一样。我们解剖也能看出来,这个中毒症状主要是造成多脏器受损、出血。白矾内用止血,外用解毒杀虫,它还有抗菌作用,只要把控好量,其实比只用川贝柴胡的老方子好用。现在大多数病马都病了一两天了,不用白矾恐怕不会太起效。当然单用白矾肯定也不行,还得把病马受损的内脏症状修复回来,咱们用药不能只看方子,还得自己分析。

“为什么治这个病要用这个方子,这个病主要引发症状的核心点在哪里,破坏的是哪里,方子里的每一味药起的都是什么作用,混合使用的原理是什么,都得分析。

“你看书上描绘的病症跟这群病马都不尽相同,所以才要根据马发病前吃过什么、干过什么等信息参考着去看病和确诊。

“治疗层面也是一样,都得发挥咱们兽医的主观能动性,不能死读书。”

林雪君说罢拍了拍老兽医,在察觉到对方听到她的话后有些沮丧后,立即话锋一转:

“幸亏老兽医您一直没有放弃对病马的治疗,才让它们维持着生命体征到确诊病情的这一刻,辛苦了。”

苏赫抬头望向林雪君,表情颇受触动。

他保住了这群病马,等的不是确诊病情那一刻,而是她赶来的那一刻。

低头在本子上记下林雪君的方子和她的看法,苏赫再次抬起头,见林雪君仍笑呵呵地望着自己。他能察觉到她的意思,只要他有任何疑问,她都会立即给与解答。

真是个细心、耐心又有善心的年轻同志啊。

朝着她点点头,老兽医伸出右手,与她相握的瞬间,他道:“欢迎你来呼市,我叫苏赫,是大青山公社兽医站的兽医。”

“您好。”林雪君收回手,却见掌心里多了粒糖。

苏赫老兽医转手已走向熬药的大锅,林雪君转去洗了洗手才吃掉糖粒子。

入口甜甜的,还有一股奶味儿。

呼市经办一年一度的优秀劳动模范颁奖盛会的办公室里,负责人正再次检视活动流程,办公室门忽然被敲响。

负责接待劳动模范的孙主任走进办公室,称有个状况要汇报。

“……都是负责这次运输任务的马,现在还活着的有18匹。”孙主任看着手里的表单,依照着上面的信息汇报。

都是集体的财产啊,还是优质财产。

“现在治疗情况怎么样?”负责人听着听着便放下了手里的活动流程文件,抬头郑重地看向孙主任。

“之前一直没有确诊的病马已经确诊了是中毒,已经开始洗胃等治疗。我打电话问过,后续疾病发展情况谁也不敢确定,这个病之前咱们这边都没有出现过,好像是只有这位林同志比较熟悉。”孙主任说着又道:

“林雪君同志是呼盟推荐过来的,今年的抗灾模范,其实做兽医模范也够格的。资料上写的她去年到今年带着全公社社员一起给牛种做优化,牛犊健康存活率大大提高,出栏数增加得很厉害。

“还有,在种植优质牧草这一块儿,也有贡献。她还写过关于种草和养牛、治牛的文章。”

“林雪君同志我知道,她的文章我也读过。”负责人点点头。

“那,您看现在怎么处理呢?是把她调回来,先参加表彰大会,还是——”表彰大会明天就要开了,可是林雪君同志还在马棚里给马治病呢,“那边负责的老张和老兽医都希望林雪君同志能留下来,病马们的病症很急,随时出状况可能都需要了解这个病的林雪君出对策、下决定怎么救治。万一她来参加活动的时候,马出事了——”

负责人双手压着桌面,歪头沉思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

“表彰大会推迟,等林兽医将病马处理得差不多了,咱们再定日子。

“电影厂那边沟通好,设备和筹备都先维持着,随时待命。

“其他模范都带去参观咱们的优秀生产线和历史建筑,临时做成交流和学习小组。”

“好。”孙主任心里也牵挂着那些好马,听到领导的决策,终于放了心。

“联系负责那些马匹运输任务的部门,把林同志的衣食起居安排好,别人家千里迢迢过来领荣誉,被临时拉去干活不说,再吃不饱睡不好的,就不合适。”

“没问题。”

“……”负责人点点头,与孙主任对视几秒,忽然道:“咱们搞大会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推迟。”

“集体的财产更重要,得把马救活。”孙主任站起身,感谢过领导后,匆匆出了办公室。

负责人望着复关上的办公室门,沉默了一会儿才拿起话筒,拨给上级汇报这次重要的表彰大会推迟的原因。

10分钟后,他挂断电话,按照上级的要求将电话又拨给报社。

“严社长,你安排几个记者去一趟市北马棚,去采访一位兽医同志吧。”负责人手指轻点着桌面,一字一顿道:“是从呼盟过来的抗灾模范,叫林雪君,还是一位兽医。她刚落地咱们市,就被请去给马治病,现在还在马棚里。你去采访一下,回头选个好版面做一下报道。”

“林雪君同志?哈哈哈。”严社长听了忍不住一拍桌面,“我正想着大会的时候带着记者和编辑来现场,等活动结束把林同志接到我们报社作客呢。没想到会前就能见到了,她还是在我们报社刊载了多篇好文章的作者啊,我手头还有个推动再版的《中草药野外识别图鉴》是跟她合作的呢。

“领导放心,我马上安排,一定把事情办好。”

“原来你们认识,那更好了。”负责人笑着点点头,挂断电话后想了想,又拨给电影厂:

“表彰大会推迟了,咱们可以安排个新节目。针对牧区、种植等工作的拍摄、采访和报道,加一个标兵人物。安排摄像机和主持人去市北马棚区,采访、跟拍一下抗灾模范林雪君同志临危受命,紧急救治濒死病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