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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跟人吃观音土吃死的是一样的啊,都是穷病!

林雪君啪啪拍了两声巴掌, 示意人群散开,“咱们先把东西放下,秦大队长带我们去安顿一下吧, 大家都饿了。”

“啊!”秦大队长应一声, 忙让围观的社员们散开,颠颠跑到前面给林雪君等人带路。走了几步,他眼睛逐渐火热,忽地驻足回头,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

“林同志已经看出鸡得什么病了吗?真, 真的能治吗?”

林雪君赶到他近前, 伸手拍拍秦队长的手臂, 脚步不停, 仍旧向前走。

她表情格外笃定, 语气里满满的胸有成竹:

“清出一片空地,把土地上的沙子都清掉, 盖个遮风遮沙的棚子,去后面林子里挖点沙尘下的泥土铺到棚子里,然后把还活着的鸡都赶进去。

“棚子里再隔开几个区, 拉稀的跟拉稀的放在一起, 劈叉的跟劈叉的放在一起,内八字的跟内八字的放一起, 羽毛长得格外差的放一起,腿肿骨头粗的放一起,什么症状都有的、病得乱七八糟的放一起。

“我们先去吃饭,秦大队长, 大家都赶了一天的路, 饿得狠了。

“我一边吃饭, 一边聊一聊这些鸡怎么回事,等聊完了,再告诉你们怎么弄药。”

林雪君的话实在太有条理了,听的人都觉得她一定已经对所有事都有了清晰的了解,已然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种胸有成竹的态度太具有说服力,大家纷乱的情绪忽然都得到了安抚,每颗忐忑的心都稍定了下来。

生产队的大员们忙跑去大食堂安排立即开饭,又几人跑去给林雪君他们安排的住处开门、点柴烧炕。

一队人走进大食堂时,林雪君驻足回头望,一位老人略微佝偻的身影半遮半掩在人群里,正是负责喂鸡的老两口中的老汉,他牵着小孙女的手,也随着社员们跟了过来。

穿过人群,他沉默地望着林雪君,表情有些麻木,面上爬满的皱纹都书写着沧桑。耷拉的眼皮遮挡了他眼中的光,使老人看起来更加黯淡。

可即便他双眼都在阴影中看不分明,林雪君仍知道他在望着自己。那双眼睛里一定有许多许多苦涩,但现在,或许还会有些期望吧。

他们离得很远,林雪君没有穿过人群去与他讲话,却朝着他坚定地点了点头。

苦不堪言的生产队,招待客人们的食物都是从地窖里千挑万选出来的——

不是说地窖里有很多物资可以挑,实际上只有那么一点点库存了。

所谓的千挑万选,其实是拿起这个大土豆,要递上去做菜招待客人,但考虑到接下来一段时间生产队的吃喝问题,又放回去,挑个小一点的土豆。

可是想到是市里派来工作的小组,大家都背负着非常重的任务担子,吃不饱饭就没力气干活。人家到这里也是来帮助他们治蝗的,都不容易,不能让同志饿肚子。于是又将大土豆挑出来,还从食物堆里捞起一袋豆子。

如此挑挑拣拣,凑做了这一顿饭。

林雪君吃得并不很合胃口,但她仍然认真吃了每一口菜每一口馍,并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在菜吃光后,用馍擦干净盘子里的汤汁。

逐渐往西走,她越发深地意识到中国之大,不止因为它的幅员辽阔,还因为看见了与自己过着截然不同生活的穷困中的人民。

偌大一个生产队,找不到一个有电的电池,大队长和仓库保管员那里仅有的两个手电筒都打不亮。

生产队本来是连了电的,但风沙大,好多地方的电线都断了,哪哪都亮不起来。

油灯和蜡烛一旦出了屋,就会被四处刮来的风吹灭。

黑暗就是这么霸道,哪里都不许有光,于是四周果真一片黯淡,人类在这一刻拿夜晚一点办法没有。

林雪君只好交代大家做屋子里点着油灯和蜡烛可以做的事,收集生产队里所有的麸皮、米糠、谷子和酵母,将这些食材放做一堆。

又将喂鸡的食物都送到林雪君暂住的黄土屋里,供她检查。林雪君将所有玉米粒放在一堆,打碎的各种食材混在一起的料子放在另一边,然后给一堆过来帮忙的妇女下发任务:把食物中混进去的沙子都筛出去,再重新装袋保存,并注意收口,不可以再混进沙子了。

接着大家又按照林雪君的要求,尽量收集生产队里的豆子和坚果……

秦大队长跟着忙活了一晚上,才忽然想起来还不知道病鸡们到底都生了什么病,为什么不是疫病,还能这么一大群一大群地一起得病。

林雪君正检查妇女同志们筛出来的粮食呢,听到秦大队长这句话,也才想起来自己居然还没说过病鸡们得了什么病。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片刻,林雪君才忍俊不禁,真是忙糊涂了。

她抹一把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又扑上来的细沙,喝一口混了沙子的白开水,答道:

“你们生产队这鸡,得的病才杂呢。”

“啊!”秦大队长和其他妇女们不约而同抬头低呼,鸡们生的病这么严重吗?还很杂?

“不过也不能说是病。”林雪君察觉自己的语言组织得不够精准,忙又矫正。

“那是什么?”之前闹事的汉子李坤恰巧走进屋,听到林雪君的话,当即开口问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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