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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林雪君说完,他伸手拍了拍她肩膀。

转头望一眼工作越发有条不紊的社员和他带来的工作人员们,他转头低声说:

“回头如果有人问,就答说是因为在各种报刊上发表文章,曾经收到过我的信,邀请你到哈尔滨兽研所工作,因而认识我。这次疫病发生紧急,我得知你坐火车去农大,在你上车前打电话给你,请你在文古镇下车帮忙在一线了解疫病详情。”

“……”林雪君仰头盯了蔡志峰几息,深吸口气平复下心情,才认真道:“谢谢您。”

“因为你的到来,疫病更早地得到控制。

“我们收到了你让社长发来的电报,第一时间带来了最对症的药品和用具,也能更快地将疫病消灭。

“你不用谢我。

“基层工作有时就是不能太过拘泥流程,你愿意耽误行程,下车帮助文古公社的人们抗疫治病,说明你有非常高尚的品质,是位很了不起的兽医。

“而且吴社长已经跟我讲了你下车以来做的所有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很专业,怪不得农大要请你去做分享课。”

是有真才实学的啊!

被全国最nb的兽研所的未来院士夸奖,林雪君连续几个小时都处在飘飘欲仙的状态里不能自拔。

因为蔡所长和吕团长的到来,林雪君得以从一线上退下来。连续两天的连轴转也总算可以休息休息了。

她被第四生产队的大队长安排在一个农户家里,躺在摇椅上,双手泡着热水,身后还站着个帮她捏肩的小男孩,简直是大英雄待遇。

手指和手腕上的酸痛渐渐消解,她也打了半个多小时的盹儿。

之前的火车票作废,吴社长又帮她打电话给文古车站,开了证明和介绍信,重新替她买了明天上午的火车。

吴社长听说她是去农大讲课顺便下来帮他们忙的,颠颠跑过来非要给她塞一百块钱。

林雪君无论如何都不收,他们疫情当下,经济上本来就困难,淘汰了那么多牛,又有这么些中症轻症的即便治愈了仍要单独圈养,以后还有很长一场仗要打。

相比他们,她的日子过得并不难过。临时起意来帮忙,也不必让每一次出诊都赚钱。

可即便没收钱,行李包裹却还是扩充了许多。

许多社员听说她并不是哈尔滨那边的工作人员,而是呼伦贝尔的标兵兽医,因为恰巧路过文古镇才被特调过来帮忙的‘农大老师’,都颇为感动。离场部近的,趁林雪君还没离开,纷纷送来礼物。

林雪君也不认识这些陌生人,只对陪着自己干活的栓子等人熟悉。

大早上天还没亮就起床,吃过早饭整理好东西准备出发时,瞧见几乎膨胀了一倍的行李,想跟栓子他们说不收这些礼物都不行。

栓子表示,他也不知道是谁送的,要还她自己去还,他可干不明白这个活。

最后还是带着文古公社社员们的心意上了路,在朦胧的夜色里,坐在栓子赶的马车上,晃晃悠悠出了文古公社。

跟栓子、亲自来送的吴社长,以及蔡所长派来送别的年轻人道别,火车况且况且启动,文古公社的工作突然开始,又突然结束了。

林雪君坐在窗前向外望,忽觉彷如偶然间走入一场如梦般的幻境,现在梦醒,火车还在行进,旅途仍在继续,除了莫名消失的3天外,一切都没有变化。

回想起离开第四生产队与蔡志峰所长和吕团长道别时,蔡志峰将他自己的地址和办公室电话交给她,笑吟吟地认真对她说,如果她感兴趣,真的可以给他打电话,他欢迎她随时加入哈尔滨兽研所。

哈尔滨兽研所的正式研究员,那都是副教授级别的专家了。

蔡所长开出的可不是随随便便的条件,而是很诱人的条件——是最最真诚有价值的认可。

车窗外山野的暖风里掺着清甜的果香和淡雅的松香,林雪君的身体随着火车轻晃,窗外蓝蓝的天和连绵的山峦与村落仿佛也跟着轻轻摇晃起来。

整个世界都因为这晃动而变成了色彩粗犷的梦,推动着她游向首都的怀抱。

希望文古公社的牛都能临床治愈,希望社员们的日子也能渐渐好起来。

不知下次见到蔡所长会是什么时候,但愿不要再是兵荒马乱的疫区……

首都,本该接到林雪君的这一天,火车站人流渐稀,塔米尔几人仍没见到林雪君。

接下来的几天,塔米尔仍旧每天来车站——

列车员说林雪君在文古镇下车去给动物治病了,塔米尔不知道林雪君什么时候会回程,但他知道她治疗动物并不会耗费太长时间。

文古镇来首都的列车只有这一班,不在今天,就在明天……两天、三天,乃至七天、八天,他总要等到她。

只是还没等到林雪君,他竟先等到了另一位出乎意料的朋友。

在车站人群中看到鹤立鸡群的少年时,塔米尔几乎不敢想象自己的眼睛。他怔怔盯着那张愈发舒展、愈发好看的面孔,直到少年东张西望的目光不期然与他相遇,塔米尔才豁然回神,啊一声低呼,大踏步奔了过去。

一把抱住少年,他一边猛拍对方后背,一边不可思议地大声问:

“你怎么来了?你怎么一个人跑来首都了?”

少年却比他还疑惑,不答反问:“你怎么会在火车站?你知道我要来吗?”

首都初秋方至,树叶才有了泛红、泛黄的征兆,首都火车站站前,儿时的旧友在异地相聚。

意外有时是惊吓,有时则是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