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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比弟弟强,那为何?少?主是弟弟,而?不是她?

“在?我?看来,南宫姑娘与前来不夜城的僄客没什么?区别。”

听女萝将自己与僄客相提并论,南宫音顿觉受辱,正要辩解,女萝却说:“僄客来僄的,是倡伎们的身体,南宫姑娘来僄的,是我?等倡伎与南宫姑娘自己的灵魂,还有尊严。”

“南宫姑娘,请不要赞美我?们的美丽与妩媚,请不要作践我?们。”

南宫音心头大震,她想解释,却又发?觉无从说起,此时女萝已将她送至后楼门口,“除却寻找弟弟探查真相之外,南宫姑娘也请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这不夜城,究竟是销魂窟,还是女人冢。”

倡伎们要穿戴漂亮的衣裙华美的首饰才能取悦男人,就像只有货物才需要包装,倡伎们还要露出胸脯腰肢与腿,就像只有货物才会被摆放着挑挑拣拣。

南宫音恍惚着离开了风月楼,女萝的话对她造成?了极为严重的影响,浑浑噩噩中也不知身在?何?方,直到一声哭喊响起:“阿爹!阿爹求你别卖我?!我?能做绣活,我?能下?地,我?能给家里挣钱,你别卖我?、别卖我?!”

定睛一瞧,才发?觉自己竟到了伎坊门口,一对父女正在?那里拉拉扯扯,中年男人一把将女儿推开,忙不迭数起了钱,而?那少?女满面泪痕拼命伸手扒拉门框,被伎坊的人一根一根掰开手指头拖了进去,再无声息。

像这样的场景比比皆是,弥漫在?空中的是无数女人的哭泣与哀求,而?那卖女儿得了钱的中年男人,点?足了钱后,拔腿就往赌场区去,南宫音抬腿跟上?,没多久,便看见中年男人拖了个年轻男人出来,年轻男人一脸不甘不愿骂骂咧咧:“爹你拽我?干啥!我?马上?就要翻盘了!等翻盘我?就去给小芬赎身!”

中年男人一听,顿时破口大骂:“我?打死你个没出息的!欠了一屁股债,要你老爹给你还不说,还要娶个伎女回家当?老婆!你疯了不成?!你娘已给你看好隔壁村儿的妮子,这里的女人你也敢碰,不嫌脏!”

父子俩互相争吵,谁也不服气谁,南宫音险些要以为这位父亲方才没有卖掉自己的女儿。

他卖了女儿给儿子还赌债,将女儿卖作倡伎,又不许儿子娶倡伎,口口声声说倡伎肮脏,南宫音不明?白,究竟是谁更肮脏?

“我?不走!我?还没翻盘呢!我?不走!”

到底是年轻的儿子更有力气一些,甩手就把父亲推搡在?地,转身又冲进赌场,中年男人一脸悲怆地跟了进去,在?门口对赌场打手点?头哈腰,看不出一点?在?女儿面前的强势。

南宫音站在?原地久久未能动,她发?觉自己从前似乎不曾想过,她以欣赏倡伎的美丽为荣,她没有瞧不起她们,但这样的“尊重”,却恰恰是一种更可怕的瞧不起,因为她被潜移默化地认为倡伎的存在?是“正常”的,赞美倡伎的美,就是无视她们的痛。

女扮男装久了,真的把自己当?成?男人了吗?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住处,其他三人都还没有回来,女萝的话在?她耳边不停回荡,其实这些年她不是没有察觉,但她除了忽视,又能做些什么??

南宫音走后,女萝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自打满妈妈将云湛给她,她对此人毫无兴趣,便随手打发?了,之前得知他与琼芳有私情,女萝也不以为意,可今日却让女萝不明?白,这位钿郎找上?她有什么?事??

云湛悄悄观察许久,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新来的善嫣姑娘不简单,连满妈妈都要听她的话。

他生得唇红齿白面如敷粉,凭借这张脸在?不夜城很吃得开,飞雾姑娘不喜他,他只能转而?勾引琼芳,如今来的这位善嫣姑娘,似乎比飞雾姑娘还要厉害,于是云湛这颗心又开始不安分。

“……妈妈叫我?来伺候姑娘,可这些时日过去,姑娘从不搭理我?,我?、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惹了姑娘不快?”

云湛自以为拿捏得住女萝,盖因他见过她对旁人和蔼可亲的模样,连对琼芳都温柔无比,何?况是相貌俊秀嘴又甜的自己?

这不夜城的女人啊,最是好哄,因着来这里的僄客大多不懂温情,所以只要几句蜜语甜言,就能令她们对自己死心塌地,云湛便是靠这个从象姑馆被选中,他可不爱伺候男人,这些倡伎虽身子不干净,却怎么?也比男人好多了。

红菱正捧着写好的大字要给女萝看,恰巧听见云湛的话,顿时面露怒色,好不要脸的东西!

女萝也没想到云湛能这样无耻,他是以为她不知道他跟琼芳之间有染?

云湛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回应,悄悄抬眼,却见女萝笑意盈盈看着自己,他自觉受到鼓舞,朝女萝走近两步,在?她身边蹲下?,试探着想碰女萝的手。

这红菱能忍的?!

她怒气冲冲地跑过来,一把将云湛推开,毫不留情,没感悟生息之前她便跟着阿刃练拳,身体强健了不知多少?,如今感悟到了生息,更是如鱼得水,这一推,云湛压根没有防备,骨碌碌滚了两圈,径直撞到了门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女萝拉住红菱:“干什么?呢。”

云湛忍着疼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姑娘,是我?不好,你可千万别怪红菱姑娘。”

女萝看向他:“你的粉没涂匀,凑近了看格外明?显。”

云湛可怜的表情顿时一僵,红菱朝他做了个鬼脸,恨不得破口大骂,好在?她那辣椒般的性子自跟在?女萝身边后缓和不少?,不再像从前冲动,因此忍了。

云湛连忙道:“是我?不好,污了姑娘的眼,还请姑娘见谅。”

女萝想了想,问:“你是从蜂窠被选中的?”

云湛一听她问自己,喜出望外,还以为有了机会,连忙道:“正是,这不夜城中,除却女闾外,还有蜂窠,我?与姑娘一样,都是身不由己的苦命人。”

女萝笑了笑:“那你倒真的可怜。”

“不可怜。”云湛看了女萝一眼,飞快低下?头,“……能遇着姑娘,就不算可怜。”

女萝:……

红菱:……

这人在?她俩面前耍猴呢?

不夜城的确有男伎,与女闾分隔开来,不过人数有限,不占女闾十分之一,男伎们所在?的区域被称为蜂窠,蜂窠里大约有几十家象姑馆,里头都是像云湛这样的男伎,惟独容貌出众者有机会被选为钿郎。

可惜女萝并不怜悯,她连不夜城的女人都心疼不过来,哪里还有闲心分给男人?更何?况象姑馆之所以被称为象姑馆,便是因为里头的男伎都如女伎一般涂脂抹粉。

就连前去寻欢的也十之八九是男客,他们未必都有龙阳之癖,更多的是出自一种猎奇心理,本质上?,仍旧是将这些花枝招展的男伎当?作女人来羞辱。

蜂窠的男伎们以自己像女人那般卖身为耻,而?僄客则因他们有了类似女人的特征去僄,在?这其中真正被羞辱的,仍旧是女人。

更何?况馆名叫做“象姑”,即里头的男伎形似姑娘。

女萝忍了又忍,思及琼芳对这云湛颇有情意,才没有撕破脸,她与琼芳关系冷淡,若是处置了云湛,怕是琼芳要因此更加敌视自己,不过此人如此嫌贫爱富贪慕虚荣,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于是女萝柔声道:“你都这样说了,我?若是不对你好一些,岂非太?过无情?起来吧,别在?地上?跪着了,小心凉。”

红菱立马怒视女萝!

云湛心头一喜,他就知道这些女人一个个空虚寂寞,虽然被男人蹂躏,却又格外渴望好男人关怀怜爱,因此对女萝的态度转变毫不怀疑。

不仅势利眼,还没什么?脑子——这是女萝给予云湛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