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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叫我?师娘,师母,师尊都行,你?们也?不是我?的徒弟,是我?的徒儿徒女。”

小机灵鬼立马改口:“师尊!”

女萝又含笑问来儿:“难道你?不愿拜我?为师?”

来儿连忙又要下?跪,被女萝扶住:“如此繁文缛节,动不动下?跪,便不必了,但愿你?们姐妹二人往后自强不息,至于这人间亲缘,想必是要割断了。”

盼儿毫不犹豫,来儿想起母亲却还有些踟蹰,斐斐道:“你?可真是不知?好歹,我?姐姐好心带你?走?,你?难道还想留在这腌臜之地?为何还要对你?母亲抱有期望?倘若她真的疼你?护你?,早在你?被老男人欺负时,便操刀上门砍人了!只?会哭哭啼啼怪罪你?不懂事说自己没办法的娘,根本就不配当娘!”

阿刃默默点?头?。

女萝以指隔空,在孙铁栓家墙上写了“娘”、“爹”、“妻”、“夫”四个字。

她对来儿说:“爹字父在上,娘字女在旁,夫字天出头?,妻字女下?堂。若是你?犹豫不决无法斩断亲缘,我?也?不强求。”

来儿望着妹妹期待的小圆脸,又想起这段时日的遭遇,终究英雌断腕,决然道:“小女不敢,一切但凭师尊做主。”

女萝轻声道:“你?看那妻的妻字,上半部分,像不像奴隶的隶?奴字女半边,妻字女半边,奴与妻,又有什么不同?”

至少在她看来,没有什么不同。

修仙界的凡人哪里?敢冒犯修者,女萝便是将他?们村子屠了,也?没人敢说什么,她甚至没有惩罚孙铁栓娘,只?是杀了孙铁栓父子俩后便带着来儿盼儿姐妹俩离开,独留孙铁栓娘原地哭嚎。

而来儿娘来儿娘,再?也?不会等到一双女儿归家。

他?们只?听说女儿们被仙家看中带走?,心里?头?又是高兴又是难过,高兴女儿们有造化?,难过她们怎么不回来看一眼,然后继续拼命使劲拼儿子。

由于来儿盼儿不曾修炼,女萝便将她们暂时送去女儿城,交由飞雾非花,在那里?她们可以与其他?女人一同读书识字,也?能一同修炼。

不过从这里?到女儿城,少说也?需要三天,姐妹俩单独上路女萝不放心,疾风自告奋勇送她们,女萝等人则继续前行,到时再?在铸剑山汇合。

疾风带着人一走?,女萝就发现斐斐阿刃都不停地看自己,她不由得问:“怎么了吗?”

斐斐鼓起腮帮子一脸不开心:“你?又什么都瞒着我?。”

就连阿刃也?是有些委屈的。

女萝不解:“这话从何说起呀?”

“什么时候有了门派啊,我?跟阿刃都不知?道!”斐斐跺了下?脚,“肯定是你?跟非花飞雾她们商量好的对不对?又不告诉我?!我?、我?要生气了!”

这回是真的冤枉,女萝哭笑不得地回答:“不,这个真没有,当时只?是我?顺口说的,满打满算,也?就成立了不到一个时辰呢。”

知?道自己没被隐瞒,斐斐立马转怒为喜,她一左一右挽着女萝跟阿刃的胳膊,“那我?们一定要取个特别响亮的名字!像那些什么……什么大门派一样,威风凛凛,不输给天鹤山破元宗!叫沙南派怎么样?”

女萝:……

没等女萝回答呢,斐斐自己否决:“不好听不好听,那叫燕南宗?”

不用女萝跟阿刃回应,斐斐自己就能咕嘟咕嘟说半天,她苦恼不已,“姐姐,你?倒是说句话呀!”

女萝笑道:“若真要开山立派,便叫作女教吧。”

斐斐长长哦了一声,“这个比我?的好,果?然没有那个字就不显晦气。”

女萝摸了摸她的头?:“今天斐斐为何如此生气?”

虽说平日斐斐便性格暴躁,但经过女儿城一事,她成长不少,按说不会这样暴怒的。

三人暂时找了个地方落脚,生起火堆后,斐斐靠在女萝肩头?,阿刃则用干净的树枝将肉串上火烤,九霄一眨不眨盯着烤肉流哈喇子,只?有当车停在女萝头?顶听她们说话。

斐斐闷闷道:“……我?是四岁被我?爹卖掉的,因为想送哥哥去读私塾,姐姐你?知?道吗?男人们想出头?,要么修仙,要么读书,可女人却不行。我?爹想让哥哥读书,以后去城里?考城官光宗耀祖,但家境贫寒,为了凑束脩,只?好把我?卖掉。”

“我?娘……我?娘只?知?道哭,却不说话,她抱着我?不停地哭不停地哭,我?也?跟着她哭,可是当我?爹把我?从她怀里?拽出去时,她仍旧在哭。”

从那时起斐斐就知?道靠别人没用,即便是亲娘亲爹,也?通通没用,她恨这世上每一个不能保护女儿没有血性的娘,她恨她们把女儿生下?来却又令女儿任人鱼肉,她恨她们只?知?道哭,只?知?道依赖男人,只?知?道怨天尤人。

“娘”把所有的悲苦愁绪都倾诉给女儿,再?将温柔体贴送给丈夫与儿子,来儿盼儿的娘也?是,她有两个女儿,却还是想要儿子,她的大女儿遭人欺凌,却怪大女儿不懂事,怪大女儿害当家的在外抬不起头?,除了哭,她什么都没为来儿做。

来儿会寻死?,除却直接的加害者外,难道来儿娘不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吗?

女萝搂住斐斐肩膀,小姑娘把脸埋进她颈窝,反手抱住她:“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所以只?能生气,我?好生气,除了生气,我?做不到任何事。”

女萝抚着斐斐的头?发,轻声道:“谁说的?斐斐很厉害,斐斐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鲜活而旺盛,看到你?,我?才觉得自己是个活人。”

斐斐从女萝怀中抬起头?,可怜巴巴。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也?没有母亲,又为何会变成任由他?人操控的傀儡,去为男人生,为男人死?。斐斐,我?经常想,我?的存在是否是多余的呢?也?许我?活着根本没有意义,因为我?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楚。但是与你?们的相?遇让我?明白,但凡活着一日,我?都是我?自己,我?的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是生是死?,都不应由他?人为我?决定。”

阿刃、九霄、当车都静静地看着她跟斐斐,女萝眼眸弯弯:“正是因为有你?们的存在,我?才更好的找到自己的价值,以及生存的意义。”

她鲜少说这样直白的话,温柔的眼眸令斐斐眼圈泛红,她抱紧女萝,大声回应:“我?也?是!”

非花飞雾的出现,令她孤独至极的人生有了曙光,但女萝的到来,才真正解除了她的悲哀与痛苦,令她重获新生。

非花,飞雾,红菱……大家都是这样,阿萝是朋友,是伙伴,是姐姐,也?是母亲,她填补了她们灵魂中的空缺,重新点?燃了希望的火种?,同时带来了明天。

斐斐自己都觉得,要是继续在不夜城中生活,迟早有一天她会变成真正的疯子。

一片温馨中,九霄偷走?了还没烤好的肉,被当车发现,迅速提醒阿刃,阿刃把小奶豹提溜起来,它嘴里?还死?死?叼着烤肉。

众人笑出声来,小奶豹眨巴眨巴眼睛,把烤肉咽了下?去,嘴边的毛毛沾上肉汁,被女萝抱到腿上擦拭,阿刃把烤肉片成薄片给斐斐,天广地阔,繁星点?点?,虽然身在野外,不如在女儿城锦衣玉食,斐斐却觉得比从前幸福百倍。

非花说得没错,外面的世界真的很大,焦躁不安的心也?渐渐平静,斐斐咬了一口肉,又露出小女孩般的笑容。

“阿萝姐姐,我?也?要,我?也?要擦!”

女萝用干净的帕子给她擦掉嘴角油脂,斐斐便满足地眯起眼睛,她活着呢,现在活着,以后也?活着。

结果?阿刃也?凑热闹过来要擦,就连当车都把抓肉吃的两条前肢伸到了女萝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