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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

听到她忽开口唤自己,喻凛快声轻嗯。

收回来没有多久的视线又顺势转了回去,视线所见之内,方氏漂亮的唇翕动着,轻柔的声音随着她粉唇的一张一合飘出一字一句。

“我心中万分感恩夫君让侍卫采买赠与我家人的物件,那些东西已经归拢送去了蜀地,只一样,夫君的印信贵重,我不好收着只怕弄丢了,明日夫君拿回去罢?”

她是商量的口吻。

喻凛顿住。

方氏的嗓音很好听,轻柔婉转,可话里的意思却不怎么叫人愉悦。

那印信他既给她便是给了,岂有收回来之理?

她这番话,叫人觉得她很怕收他的东西?

也不算是收东西吧,那个印信的选料玉石虽说贵重,其价值在于它的作用,能够支用私库里的钱财摆件之类。

如此说来,她是害怕支用他库房里的东西?他之所以要给方幼眠印信,就是为了让她自个支银子用,上次查账一事,喻凛没有刨根问底,虽然不知她是如何攒来的钱财,可看那些银钱散碎,一看便知是一点一滴积起来的。

之前也见过她为家中省钱,处处精打细算,她的首饰衣衫跟家中旁的女眷比起来,素雅是素雅,却也清简过了,妆奁台空荡,拢共没几样。

母亲说过她家底单薄,给不起她什么好的陪嫁,之前都是喻家给添补的嫁妆,好在她也觉不好意思,嫁进来后就将“礼”返还给了喻家。

那时听到这里,喻凛觉得崔氏收下的行为很不妥当,可事情已经过去三年,再翻出来也无意义。

故而在二房婶婶污蔑她贪拿公中银钱往娘家送时,喻凛并不相信。

家里给女眷的月钱虽够用,到底也没多少,她为他的妻,手中短缺,他既然有,她便拿去用了就是,不过一些金银利禄,何至于分得这样清楚?

他见过方氏行事,知道她是个有分寸的,不至于胡乱花销做账,因而放心给了她,这也算信任,可她却一再推诿,千岭出发去蜀地之前就跟他说过,方氏似乎不想接印信。

莫名其妙的,再回想到那剩下的糕点,喻凛心头不快越发浓了些。

“......”

方幼眠久久等不到喻凛的回答,还以为他没听清,正要开口再说一遍,他却抢前答了话,语气似有若无泛着淡淡的不愉。

“既给了你便好生收着,若是弄丢了,我再找人雕刻一块便是了。”

她不信喻凛听不出来她交还的意思就是不想拨用,可他既然这样说了,也表明了态度,方幼眠更不好说什么了,收就收着吧。

反正她不动,将来和离,牵扯起来,算账麻烦。

“...是。”

再然后,谁都没有说话了。

次日,方幼眠醒来之时,喻凛还在家,他罕见要留下来用早膳,她快速梳洗过后,上前询问他想用些什么菜色着下人安排。

喻凛还在擦拭着脸,透过面前的铜镜看着伫立身后的妻子。

观着她恬静娇美的面庞,堵了一晚上的不快在她轻言细语体贴入微的询问中缓缓消散。

搁下帕子时,男人脸色好了不少,回道,“都可。”

不去静谷庭,早膳便摆在玉棠阁内的小花厅,仅仅有两人吃,用饭的时候,一如既往的沉默,除了必要张口的交际,没有多余一句话。

喻凛看她用膳时也垂着睫,小口小口吃得十分斯文,一桌菜基本没怎么动过,只扒着饭,原本快要用好即将搁下碗筷的男人不自觉降下了用膳的速度。

前几次一起用膳,他就发觉了,方氏吃得慢饭量很小。

他要起身离开,她必然也会跟着搁下碗筷,忙碌前后,索性便等等。

等用过了早膳,他才跟方幼眠简略道,“我有事要离京几日,家里就劳烦你多多照看了。”

刑部大牢出了内应,顺着刘应那条藤捉来的帮凶越狱了,贪污案子才捋清楚,又出这样的事,朝廷内里腐朽动荡啊,喻凛的人发觉了蛛丝马迹,此人逃向了靖州,他要亲自去捉回来,顺便平靖州山头嚣张已久,靖州太守久攻不下的匪患。

怕她听了害怕,没有讲得太清楚。

方幼眠点头,“夫君放心,我必然照看好家中一切。”

“嗯。”

临走时,喻凛想起她还来葵水的事,又补了一句。

“你身子既....不适,也不要太过劳累,凡事叫下面人去做,好生静养着。”

面对男人突如其来的关心,方幼眠受宠若惊,仰头朝他抿出一个感激的笑,“谢夫君关切,我都记下了。”

难得瞧她展颜,巴掌大的小脸显出久违不见的梨涡。

喻凛也跟着小幅度牵了牵唇,“......”

方幼眠给喻凛备办了一应需要的行装细软,又亲自送了他到府门口。

男人翻身上马从小厮手中拿过马缰绳,居高临下看着妻子柔顺乌亮的发顶,她今日簪的是初见那支海棠步摇。

静默片刻,喻凛启唇,“过些时日便是上神节,不出意外,我应能赶回,到时带你上街出游。”

方氏整日在家中闷着,也不见她有什么朋友,跟妯娌更没什么密切的联系,他带她出去转转也好,多见见热闹,心境开朗了,应当也不会这样惜字如金,沉默寡言了罢?

方幼眠一听,心里咯噔不大想去,准确来说她是想去,瀛京的上神节别的地方没有,自然想去见识见识。

可她不想和喻凛一道出去,又不好在这关头拒绝,免得牵扯。

她含糊道,“那待夫君归来。”届时再找借口推诿他的邀约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