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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幼眠等了好一会,喻凛还是没有动静。

可他又很能预判,跟昨晚一样,赶在她要提醒第二遍之前松开了手。

雯歌带着小丫鬟们鱼贯而入,伺候两位主子梳洗。

喻凛跟之前一样,还是不喜欢小丫鬟近身,也没有用亲卫。

他的动作十分利索,赶在方幼眠之前梳洗好了,他走近,嘱咐方幼眠,今日他得过去官署了。

“夫君不用早膳了么?”

喻凛摇头,“前两日已经耽误了许多事情,赶早过去处理。”

既然赶早过去处理,为何又要耽误抱着她那么一会。

想归想,她却不问。

方幼眠点头,她讲道,“我让小丫鬟收拾一些吃食,发夫君路上可以吃。”

喻凛不忍心拂去她的好意,可又不得不这样做,“你夫君是骑马过去的。”

“厨房有配菜的烧饼果子,夫君要不要带一些?”

本来去官署可以匆匆解决掉,难得他的小夫人这样关怀备至,喻凛十分受用。

想捏捏她的脸,或者揉揉她的脑袋,顾及小丫鬟在给她擦拭胭脂水粉,梳头簪钗,到底没有伸出手,也按捺住了要亲她的想法。

“听眠眠的。”

方幼眠连忙让旁边听见的小丫鬟去收拾吃食。

“你一会过去祖母那边伺候,若她说些什么,你不要往心里去。”

“祖母宽厚,不会说什么的。”方幼眠的话就是让他放心。

事实的确如此,喻老太太比崔氏想得远,看得深,也更有大局观些,明白事理,不会像崔氏那样对着她发难苛责。

即便是说些什么,应当也是与孩子有关。

“若受了什么委屈,回来告我。”

告诉他,难不成他还要去找喻老太太发难?方幼眠再一次想笑,她忍下点头应好。

喻凛又嘱托一些她出门的事宜,无非就是籍户和策论的事情。

方幼眠一一应了下来,总觉得喻凛磨磨蹭蹭,不是说官署忙么,怎么还不过去?

难不成是不想去官署了?

喻凛的确不怎么想去,一出门就是理不清头绪的公事,还是家里好,家里有方幼眠。

事关公务,即便再错综复杂,千头万绪,喻凛从前也不觉得繁累,甚至于他很喜欢这种忙碌查案办事,清除朝堂的污秽邪祟的感觉。

不知为何,现在就是不怎么想去了,想与她在家中待着,看着她,跟她说话。

但他替陛下坚守朝纲,背后刺杀朝臣的人也没有捉拿归案,始终人心惶惶,即便收受贿赂的朝官的确该死,可...不能这样死得不明不白,所以要去。

喻凛看了她一会才起身带着他身边的人离开。

人走了之后,雯歌笑着说,“大人如今可真是疼惜姑娘,处处都为姑娘想着。”

方幼眠没有搭理雯歌的话,见她偷笑着为她遮掩肩头不曾消退的红痕。

方幼眠忽然想到,昨日窥见的,喻凛耳后那块红痕,适才怎么忘记给他遮一遮?

若是被人给看见....那岂不是....

她起身往窗桕外面看去,早就没有男人身影了。

这一会只怕喻凛已经出了喻府,真要大动干戈去把人给叫回来,就为了给他擦擦脂粉遮盖一下痕迹,恐怕会闹得人尽皆知。

方幼眠想想还是作了罢,她收回目光,叹息坐好。

雯歌等小丫鬟不明情由,还以为方幼眠是舍不得喻凛,所以人都走了,还起身去看,纷纷捂唇笑。

方幼眠不明所以看着她们,“......”

方幼眠先去老太太那边走了一遭,如她所料,老太太并没有念叨什么,见到她来,就跟昨日一般,淡淡的。

不知是因为此次纳妾的事情对她心生不满,亦或是因为方幼眠生不出孩子。

宁妈妈端了汤药上来,老太太又指了方幼眠,叫她过来伺候,喂药的时候,几房婶婶妯娌们过来了,还抱了孩子。

喂好了药,方幼眠起身给二房让座,她站到了旁边去。

几房的小孩子们都来了,慰问老太太的身体跪在地上给她请安,童声稚语,一口一个太祖母,哄得老太太脸上多了不少笑纹。

老太太又问了二房重孙的功课,学到什么地方了,今日夫子又教了些什么。

二房重孙历来是个嘴甜的,当下就给喻老太太背了一首祝贺安康的诗句出来,惹得满堂在座的人都笑了。

三房四房的重孙在自家母亲的眼神暗示授意之下,不甘示弱,纷纷抢到前面来,不等老太太一一过问,便也跟老太太说今日背了什么,要背给老太太听。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纷纷应好。

在场唯独方幼眠最安静,就坐在旁边看着几房的人领着孙子给喻老太太炫才学。

往常老太太没有生病时,几房的人基本上少来探望,这两日倒是跑得无比勤快,恐怕不只是想哄喻老太太开心那么简单。

喻老太太上了年岁,平日里看着身子倒是硬朗,吃着天王保心丹和养荣丸,此次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崔氏给气狠了,看着气血大不如前...几房或许担心保不齐的事情会发生吧?

若是喻老太太死了,她手上的积蓄银钱铺子,定然要好生分一分的。

众人在老太太这里闹腾了好一会,方幼眠算着时辰,打算再过一会便请辞出去,喻老太太竟在她之前把几房的人都给打发了,说是吃了药一会要午睡,让众人先出去,过些时候再来,只叫了方幼眠留下。

众位婶婶妯娌,离开之前看了一眼方幼眠,客客气气和她道别,说让她有空要过去坐坐。

方幼眠客套应付着。

人走干净以后,老太太让她来跟前坐。

方幼眠没有想到喻老太太张口第一句居然是,“你弟弟妹妹来京城了吗?”

她不免心神一跳,怎么喻老太太也知道了?

喻凛跟她说的?……应当不是罢?

可除却这个可能,方幼眠想不到旁的了,她有些慌张,喻老太太既然知道了,那崔氏和喻将军会不会也知道了?心里再慌张,面上也不露神色。

喻老太太细细打量着面前容貌端庄秀美的姑娘,她当真是太沉得住气了。

说实话她之前择选方幼眠给喻凛为妻的时候,除却身家之外,也看重她懂事不张扬,做事晓得进退的秉性。

这是她的好处也是她短处。

就比如说,崔氏性子强势,换做寻常家的贵女,只怕是受不了,方幼眠却能够处处忍让,一忍就是好几年。

但也是因为她能忍,沉得住气,眼下各个长辈催生孩子,她也能面不改色,应下就应下了,不见慌张。

要不是她叫人去查,恐怕都不知道她家里的人来了京。

至于孩子的事……

方幼眠颔首,“您知道了。”

喻老太太没说怎么知道的,就问她,“府上还有很多空的宅子,怎么不叫人来家里住?也好为两人接风洗尘。”

“多谢祖母好意,妹妹身子不好,弟弟即将..科考,怕扰了他的心神。”

想起方幼眠那对龙凤弟弟妹妹,算算年岁,男孩子是该科考了,女孩子似乎是个病秧子...

若是之前,喻老太太定然要叫她把人给带过来,至少见一见,尽了喻家的礼数,可前儿才跟崔氏闹得不可开交,方幼眠又那么说,的确是不好叫人来了。

“今日你要出去?”老太太问。

既然已经被老太太知道了,方幼眠也不欲隐瞒,“是...”

方幼眠没有提籍户的事情,喻凛想不到和离的层面,若是被老太太给知道了,她也不确定能不能够瞒得住。

“去罢,你家里人难得过来,好歹多聚聚,在一处说说话也是好的,对了,早起我让宁妈妈备办了一份礼,待会你出门,带着一道过去。”

“多谢祖母费心。”方幼眠朝着喻老太太行了一个礼。

在她离开的下一息,喻老太太又喊住了她,“幼眠。”

“上一次你去找郎中看身子,果真说的没事么?”

喻老太太的语气不轻不重,若有似无带着一些敲打的意味,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睛一直目不转睛盯着方幼眠。

锋利的眼神当中窥不明其中的深意,搭配着她的这句话,方幼眠听出了意味深长。

喻老太太是不是真的知道了什么?

她竭力稳住自己的心神,暂时没有回话。

喻老太太撑着宁妈妈的手,起身往挪动了一些,往上考去,越发坐直起来身子。

“祖母看着你和凛哥儿的气血身子都还好,只怕外面的郎中无用,乱给你开些不顶事的药吃伤了身子,损害到了根本。”

方幼眠听着老太太说话,心里越发不安了。

她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今日你婆母让人拿了帖子去宫内找太医给你公爹看身子,你出去一趟快些回来,届时也让太医给你把把脉吧,若是那郎中没有开错了药,吃了这许久也没有效用,让大内的太医重新给你开副药方。”

方幼眠心里打鼓,可到底没有露出怯意,让老太太起疑心,她柔声再做了一个礼数,“媳妇知道了。”

“嗯,早去早回。”

出了碧波斋,方幼眠心事重重往玉棠阁走,她想换身衣裳,雯歌又给她拿了一些包裹过来。

方幼眠让小丫鬟上一盏茶来,吃下肚子里去定定神,见到圆桌上的东西,问是什么?怎么在这里摆着,不收入库房当中去。

打开一看,竟然吃食之类的东西,还有书册,姑娘家的朱钗首饰,男子的衣衫直裰。

“姑娘回来了,这是大人身边的亲卫送来的东西,说是让夫人带过去给小小姐和小公子。”

“上一次不是已经送了么。”也就前两日的功夫,怎么又送?

“大人爱屋及乌,姑娘还不高兴?”雯歌笑着道,这说明喻凛将她的亲眷放在心上。

姑娘之前还隐瞒了小小姐和小公子来京城的事情,雯歌后面知晓了,心下也是一惊,想着方幼眠不说出来,或许是怕喻家的人不喜罢?

眼下大公子这样眷顾,姑娘也可以放心了。

方幼眠将东西一一过了目,不觉得欣喜,只觉得喻凛送得太勤太多了一些,这么多昂贵的东西,若是让崔氏或者喻初知道,只怕又要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