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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荞捂着?自己被砸痛的头,心里气都?快要气死?了,惠玉一辈子改不掉自己这毛病,手段幼稚却极为气人,马车内的邱绿却是对一切浑然不知,甚至都?没太注意到明玉川的动作,“你方才是扔了什?么?东西吗?”

“废纸罢了。”

明玉川道,将邱绿揽抱在怀中,马车一路前行,他抱着?邱绿闭上了眼。

马车出了皇城。

越往外走,越多流民,邱绿从前待得奴隶窝紧靠皇城,虽亦是残破不堪,却没有到如?此悲惨地步。

多是衣不蔽体?的孩童头上戴草叶跪在路边,或是丧母哭求钱银,随处可闻喊骂声鞭笞声不绝于耳,邱绿听的手脚发冷,唯一一辆华贵的马车通过,那群饿到几乎发疯的奴隶们几乎是跪了一地,或恳求收买,杨荞骑马走在一边,他目下无尘,打马而过时对车夫道,

“马车还是要快些?,勿要让这些?冲撞了殿下与?绿姬。”

邱绿便是有心想要施舍,也被杨荞的话音扯断了心思,尤其马车越往前走,遇到的流民便越多,暮色四合间,彻底与?皇城远去,四下的流民也不似方才那般跪地哭求,竟有好些?试图围住马车,伸手朝着?马车内拼命要东西的。

邱绿听着?那一声一声嚎叫般的“给点?儿吧!”“贵人给点?儿吧!”她想要唤丰充或是孟娘给出一块带着?的粮食,刚撩开车帘,便有手直直朝空隙钻进来?。

“嗬!”

明玉川将她紧紧护在怀中,把马车帘一下子紧紧封闭,事出突然,邱绿心跳的飞快,她担心明玉川会因此降罪他人,忙回头道,“方才是我没有想太多的缘故,他们定是饿狠了,挨饿若是到了一定地步便会如?此,你——”

你不要对他人怒气。

她话还没有说完,却觉明玉川双手揽着?她的手腕,“作甚要如?此……”

这话落下,他便少言语了。

邱绿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能望见他沉默的注视着?紧闭的马车帘。

明玉川可能一辈子也没有出过皇城。

她本以为会从明玉川的身上感知到厌恶的情绪,但自少年身上浮现而出的感触,却并?非如?此。

那情绪颇为复杂,光影穿透竹帘流动着?映上他的面容,邱绿看着?他的眼睫,明玉川浅浅蹙着?眉,他问,“饿狠了……便会如?此吗?他们一点?吃的都?没有吗?”

邱绿没想到明玉川会问她这个。

她微微坐直身,“自然是没有,才会如?此。”

“为何?他们去皇城寻主家?做工便是啊?”

他似是完全不知怎的就沦落到了如?此地步。

“衣衣也知他们是奴隶,是流民,有没有主家?愿意雇是一回事,若有主家?雇,依旧没得粮食吃,还要挨打,做牛做马,那又是另一回事,衣衣,并?不是人人都?能吃得上饭的。”

“一口饭而已。”

“便是一口饭而已,”邱绿没有想要教他什?么?,光影落在她面容上,她只是说自己的心里话,“衣衣,能平安吃上一日三餐的人,本就是极为幸运的人了。”

明玉川又无话了。

马车不休不歇连行了两日。

歇息时,特意远离闹市与?流民,行入林中野外,乱世之中人比荒芜之地更为可怖,马车停驻在林野间,杨荞骑马累的不行,下来?时两腿都?是颤的。

“倒的什?么?霉,”他扶着?自己的仆从,“偏偏就挑了我送他,哎呦。”

仆从扶着?杨荞席地而坐,他倒是不嫌弃,因着?本就爱往外头跑的缘故,从前也并?非没有在野外宿过。

只是从前他都?是坐马车的那个。

杨荞眼红的盯着?前头的马车,光是想想那里头得有多舒坦,就觉得屁股底下的席垫子越发咯了。

这几日马车内都?没什?么?动静,偶尔会传出几声咳嗽,杨荞听说明玉川如?今还带病未好,随行的奴随照顾他都?照顾的颇为仔细,每到一个地方歇脚,就要忙递水递吃食。

“哼……”

杨荞低头啃自己的干饼吃。

邱绿坐在马车里,在吃孟娘做的玉米饽饽。

这饽饽搁在布帕里,现在吃还很香,她吃的高兴,脸都?鼓鼓的,明玉川瞧着?她,“有那么?好吃吗?”

“有呀,可好吃呢。”

她朝着?他笑了一声,掰了一块玉米饽饽给他,“你饿了吗?”

这两日明玉川根本就没吃什?么?东西。

他病恹恹的坐在一侧,手里抱着?一盏宫灯,莹莹辉光照亮他面容,肤色如?冷玉一般。

他的视线从邱绿的脸上移开,挪到她手里的吃食上头。

不知道怎么?的,他说不上来?心下的感觉。

“我不饿。”他有些?烦,却不知这烦从何而来?,轻推了下她的手。

邱绿眨了眨眼,也没多想,只当他是身体?不舒服,又埋头吃起了自己的玉米饽饽。

有什?么?好吃的。

她怎么?会因为这么?点?东西,便会吃的如?此香甜呢?

“邱绿,”

邱绿闻声,抬头看他,明玉川的神情颇为复杂。

“你若是从没吃过苦便好了。”

“啊?”邱绿没明白,“什?么??”

就连明玉川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你若不是吃过那些?苦,何至于光是吃这么?点?东西便会吃的如?此香,”他不知自己在想什?么?,越说越觉得难受,“烦得很。”

他指尖揽着?发痛的额头,忍不住道,“看到你这样,我就烦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