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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明先雪这么说,狐子七竟然也不慌,愣神须臾,却是一颗心瞬间落回肚子里。

狐子七脸上绽出一个笑容,说道:“我不谨慎吗?我看你才不谨慎吧!居然顶着自己原来的脸在上界乱晃,也不怕被人认出你是堕仙?到时候,被雷劈了,我可再也不帮你挡了。”

如此,二人把话说开,明先雪也不继续柔弱扶墙了,而是拉着狐子七的手,轻声说:“我怕忘了你,又怕你忘了我。只能出此下策了。”

狐子七听着明先雪的话,紧紧回握住明先雪的手,说:“我怎么能忘了你呢?”

然而,明先雪似乎还在纠结,说道:“但你既然能忘情飞升,可见是斩了和我的情缘的,这么说来,你终究是不那么喜欢我。”

狐子七差点想说:我能飞升,是被你强行催化的!

至于飞升忘情,那是我没提防,不知道上来了就会忘情!

我若跟你一样早有准备,我也宁肯做一具无心白骨,也不飞上来!

你要我怎么说?

毒娃娃,你别钻牛角尖!!

但仔细一想,毒娃娃的心眼比针尖都小,这尺寸拿来缝衣服都嫌大,不用来钻牛角,也没什么别的用途。

狐子七又释然了,和解了。

千年狐狸心眼就是要大一些,别跟小娃娃计较。

狐子七柔声说:“前尘往事,俱往矣,我们都别提他。我只知道,如今我的心属于你,只爱你一个,海枯石烂,至死不渝!”

狐子七这边是情话如不要钱一样满天飞撒。

明先雪聆听着这甜言蜜语,目光却紧紧锁定在狐子七胸膛内那颗跃动的心上,沉默不语,思绪万千。

狐子七感到明先雪的手一片冰凉,便细细替他搓暖。

明先雪垂眸苦笑:“不用忙了,我已成邪异,这身骨是捂不热的。”

狐子七抬眸,讶异道:“你真的弃绝仙途了?”

明先雪淡声说:“我这性子,大约也不适合上界。”他深邃的目光紧锁在狐子七的脸上,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答案,“因此,你……”

狐子七一下明悟了明先雪的未尽之语,毅然握紧他的手:“莫说是你,这上界我也是呆不住的,我随你下界私奔罢!”

明先雪差点压不住嘴角要翘起的笑意,强行满脸写满不安:“你修炼千年,历经磨难,好不容易才飞升成仙,就能因为我而舍弃这大好仙途呢?我决不能叫你做这样的事情!”

狐子七听得差点要翻白眼:你就装大度吧!我要是拒绝你,你绑都要把我绑下去!

狐子七忙柔声说:“怎么会是强求呢?其实,我也顶讨厌这上界,这儿的人比凡间的还可恨。”

明先雪却细声说:“原来,你是这么不喜欢上界的?”

狐子七听明白了:毒娃娃的意思是,我是讨厌上界才想走的。如果我喜欢上界,就不跟他走了。

狐子七真的想敲敲明先雪的脑袋,看看里头到底是什么构造。

狐子七却知道,此刻只能顺着他,又说道:“上界却也有好的地方,光是这仙气滋养,就是别处没有的,又比如仙鸡就不错。”

说着,狐子七眯眼笑道:“不过,对我而言,你在的地方才是仙境!”

明先雪听到这话,眉头才微微松开,却又扭拧道:“只怕你跟我下去了,以后也是要后悔的。”

狐子七知道明先雪是在闹别扭,忙细细地哄道:“我怎么会后悔呢?我的心已经是你的了。”

听了这话,明先雪反而更显沉重,越发高兴不起来。

狐子七又说道:“我现在就和你订婚契,让天地作证,那就算以后后悔,也来不及了。”

闻言,明先雪竟然轻松了一些。

大抵明先雪还是喜欢这种客观条件的制约——真正在狐子七身上加一把锁,他才能安心。

明先雪深深地看了狐子七一眼,似乎在确认他的决心。

狐子七无奈一笑,举起手指,正要歃血写婚契,却被明先雪握住手指,不叫他行动。

狐子七不解地看着明先雪。

明先雪说道:“你我的婚事岂能这样潦草呢?”

狐子七也知道,明先雪也是一个很讲仪式的人。

狐子七便道:“好,那我们就正经办婚事。”

明先雪闻言欢喜:“七日之后,我们相约云门,我正儿八经地来迎你过门。”

约定在云门,也是很合理的。

这云门,是一道天然界限,将天界与下界隔绝开来,各相安好,互不侵扰。

商议既定,狐子七便先送明先雪到云门。

云门巍峨耸立,仙气如轻纱薄雾般缭绕其间。

透过门扉,隐约看见厚厚的云层翻滚涌动,如海如洋,浩瀚无垠,将那下界的风光,遮挡得严严实实,无法窥见分毫。

来到门前,明先雪转身对狐子七说:“不必相送了。待七日之后,你我再见。”

狐子七笑答道:“好。”

明先雪闻言也一笑,但眉眼里还带着几分忧思。

狐子七大概也知道他想什么。

这情况倒有点像当初他们在人间大婚。

也是婚前分别,再度重逢,却几乎是天人永隔。

明先雪犹如一个得了糖果又没兜放的孩子,那般开心又惶恐。

他看着狐子七,眼神闪烁着断裂琉璃般的光芒和脆弱:“你的确会来的罢?”

狐子七知道明先雪的心病,忙说:“当然!我可以发誓——”

“那倒不必。”明先雪轻声笑道,把手指放在狐子七唇上,“我就信你最后一回。”

“最后一回……”狐子七品着这四个字。

明先雪握起狐子七的手,温柔地吻过他的指尖。

这种温柔而粘腻的动作,从前总让狐子七冷汗直冒。

但如今,狐子七却不怕了。

狐子七伸手掠过明先雪冰凉的唇:“我必不负你。”

像是没想到狐子七是这样的反应,明先雪微微一怔,眼中的冷光被一股温暖的力量所融化,蒙上一层淡淡的水汽,如万千深情在眼眶中凝聚,柔润得仿佛能够滴出水来。

看着这毒娃娃似哭非哭的样子,狐子七越发心猿意马,恨不得今天就徒手捏一个花轿跟他私奔。

管什么八抬大轿、三书六聘!

咱们野狐狸不在乎这些!

然而,明先雪虽然禽兽,却也衣冠,是不肯这么仓促的。

狐子七也愿意由着他。

明先雪深深看了狐子七一眼,才跨步走出云门。

云门外的云层看似厚重,但当明先雪一脚踏上时,云层却如同虚幻之物一般瞬息凹陷。

狐子七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体骤然下坠,瞬间淹没在层层云海之中,不见踪影。

狐子七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

所谓相思,自是从分别一刻,杂草丛生。

别过明先雪,狐子七回到“俩狐狸洞”,又可巧看到东源。

东源左望右望,问道:“那个装模作样的邪异呢?是不是跑了?”

狐子七好笑道:“你别对他这么大敌意。他有时候行事是有点古怪,但倒没什么坏心眼儿。”

东源却急声道:“你还说他没坏心眼儿?你可知道平舞君昨儿个死了?”

狐子七一怔,心想:真的吗?那是好事啊!

狐子七撇嘴道:“那平舞君为非作歹,早该死了。”

“是么?”东源愣了愣,他显然不知道平舞君的恶名,只当平舞君是一名寻常仙君。

狐子七却继续问道:“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事儿?”

东源这才回过神来,继续说道:“昨天平舞山的仙侍发现平舞君毙命,看起来像是被邪异所杀。平舞君刚死,你的那个邪异朋友就不见了,可见这件事和他脱不了干系!”

狐子七心想:我也觉得和他脱不了干系。

然而,狐子七还是说:“无凭无据的,你怎么这么说他?”

东源听着狐子七还护着那个邪异,便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可别被他那楚楚可怜的样子给骗了!”

狐子七无奈:我一成了仙的千年狐狸,怎么会被如此拙劣的表演给骗了呢?我单纯就是好这一口。

狐子七也不好跟这三百岁小孩解释大人的世界,便道:“唉!你不懂!”

东源越发觉得狐子七被邪异迷惑了,又恼又急,咬牙切齿:“你不信我也无妨,他越界而来,谋杀仙君,必遭天罚!七日之内,天雷必降。”

听到这话,狐子七方悚然一惊:“七日之内,天雷必降?”

狐子七这才明白,为什么明先雪这么爱自己,这么疑心惶恐、患得患失,却非要把婚期定在七日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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