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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永康四年, 十月份。

注定是个,一定会被人记住的时间。

漩涡中心的人,自然是纪元。

从他回京之后, 直言进谏橡胶司归属问题。

围绕他身上的讨论从未停过。

一会说他可怜不懂做官, 怎么刚回来就掺和到这件事里。

看吧, 连官都没得做。

一会说他很会做官, 像把橡胶司从内务府要回来,是因为他想贪里面的利益。

纪元本身就是个贪官。

但如今,一切真相大白了。

纪元才不是贪官。

他做官近十年,除了俸禄之外,没拿过一分额外的银钱。

聘礼跟宝马怎么回事?

那是他卖画得来的!

京城书画圈里,简直不敢相信这个消息。

啊?

青堂先生, 是纪元?

他们之前还见过纪元啊,甚至还在他面前夸过青堂先生的画作。

纪元怎么不提示他们一下啊!

如果有路人此刻问一句,青堂先生是谁啊,很厉害吗。

肯定会被书画圈的人大骂:“懂不懂画作!那是青堂先生!近十年来, 最厉害的画家, 没有之一!”

其实也有。

就是乌堂先生。

乌堂先生的技艺更加纯熟, 随笔一挥就是佳作。

可青堂先生的画,更朝气,更年轻,看着就让人心里高兴。

能在画中看到情,绝对是上乘之作。

青堂先生的画,就是如此。

现在告诉他们, 青堂先生是纪元?

啊?

啊?

不怪京城书画圈的人震惊, 而是,这完全八竿子打不着吧?

大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不约而同的傻眼了。

吴晏就是傻眼的人之一。

为何?

因为他是纪大人,不对,他是青堂先生的忠实粉丝!

他对政坛完全不感兴趣啊,怎么牵扯到那里了!

吴晏的吴家在京城也算世家大族。

作为家中有名的富贵闲人,吴晏向来不喜读书,只醉心书画。

甚至在京城办了个最厉害的书画社,他还是这书画社的社长,请了不少京城厉害的画家同来探讨。

大概十年前吧,有个社员说,建孟府那边的书画竞技台,一幅画拍卖了三千两银子。

三千两对他们来说,都不算什么。

但一个新人画师,卖出这么高的价格,那就不同了。

当时的吴晏还摸摸胡子:“看来咱们天齐国又要出一位画家了。”

那书画竞技台们知道的,下面画商们眼睛毒着呢,如果不值这个价,那肯定会被骂下去的。

不过吴晏没怎么在意,因为听说那画叫什么《科举百态图》。

科举举业的画作,实在是庸俗不堪,没一点雅趣可言。

可另一个人说的话,倒是引起他的兴趣。

“青堂先生?”

“他跟乌堂先生是什么关系。”

乌堂先生又是谁?

吴晏询问过后,才知道乌堂先生也是建孟府书画竞技台出现的。

而且画了几幅画之后,就再也找不到了。

开口询问的人,手里则有乌堂先生的画作。

吴晏问了好几次,这人都不舍得拿出来。

这样一来,倒是引起大家的好奇,软磨硬泡,总算看到乌堂先生的画作。

那画工,那意境,堪称绝佳!

这样小众的画家,竟然被他们找到了!

所以那个青堂跟乌堂先生,有什么关系?

还有人专门去建孟府找人,可谁都找不到。

那会大概是化远三十八年,其实这会,他们要找的人,就在京城考会试!

吴晏算着时间,只觉得扼腕。

不过那会,如果说他们已经爱上乌堂先生的画,但对青堂还是没什么太大感触,毕竟没有看到画作。

直到化远四十一年前后,从建孟府流传出几幅画。

刚开始的几幅画,说是青堂先生的画卷,但笔力其实不够,大家只觉得他徒有虚名。

没想到又过了段时间,有人说,那画是假的,被人仿冒的,真的已经在路上了。

他们这书画社财大气粗,自然再次买下。

而那幅滇州府的景致图,让他们极为震撼。

滇州府的风貌,建筑,都跟京城不同,画中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一个他们完全没看到过的世界。

太好看了,太有意境了。

原来这才是青堂先生的佳作!

可以说从那时候,青堂先生的画作,是他们书画社每次小聚的时候,必然会拿出来欣赏的。

但乌堂先生也好,青堂先生也好,都低调的不像真人。

谁都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其实听说,在化远四十四年的时候,有人已经猜到这两位的真名,甚至还去验证过。

但是吧,所有知道实情的人,默契的不对外讲。

好像是乌堂先生脾气极大,如果说出去,他就直接封笔。

这谁接受得了?

青堂先生更是低调,连脾气秉性都不被人所知。

好在他近些年多卖了些画。

还有人猜测,他是不是遇到什么困境了,所以一连卖了好几副上乘的佳作。

这会,时间已经是永康元年跟二年了。

可惜过了这一阵,青堂先生在画坛又低调起来。

直到如今的永康四年,一幅画也没卖出过。

“青堂先生,从画作就能看出,他必然走南闯北,对各地的风貌观察的都很细致。”

“川渝的景致,汉中的景致,大漠,戈壁,他信手拈来。”

“而且能看的出,他的画作越来越有气势,还有一种奋进的意境。”

“太难得了,真的太难得了。”

“当世画坛,唯有他跟乌堂先生,可以称得上最佳!”

这些话,还是吴晏在京城宴会上夸夸其谈的内容。

还没过半个月。

就有好友急匆匆过来,对他直接道:“青堂先生!就在京城!”

日上三竿,吴晏才刚刚睡醒,这会还迷糊着呢,下意识握住好友的手:“你不是在骗我吧?”

“谁骗你了!”

“真的!青堂先生就在京城,你还认识!”

是谁?!

“纪翰林!纪元!”

???

开什么玩笑啊!

纪元那人,不是只会公务的穷酸书生。

文章写的倒是不错,字也是极好的。

但画画?他会吗?

事实证明,纪元不仅会,还很会。

他就是近些年画坛最低调又最有名气的人。

吴晏看着他好不容易买来的《肃州风雪夜》,差点哭出来。

原来这风雪,确实是肃州的风雪。

漫天大雪里,高高的蒸汽机立在远处,回家的矿工们三五成群。

肃穆,又添了十足的生活气息。

原来都是写实。

都是纪大人看到的场景。

他一直很喜欢这幅画,总觉得在冰雪的画作里,也能看到生机。

原来是纪大人的画,怪不得。

那好像就正常了。

等会。

前段时间,不都说纪元贪污,所以有钱给夫人送聘礼。

但这么算下来的话。

青堂先生画作大量流出的时间,正是他要给夫人下聘的时间?

啊?

原来青堂先生家里确实有事,还是人生大事。

三次聘礼,加上几匹宝马,都是青堂先生卖画赚来的。

人家一幅画,就能卖七八千两银子。

随便卖出几幅画,还差那点钱?

你们到底懂不懂青堂先生的含金量啊。

人家随便卖几幅画,就能把这些银子赚过来。

而且青堂先生愿意继续画的话,他们出一万两银子也可以!

你们到底是不相信青堂先生的实力,还是不相信我们的荷包啊。

不过吴晏很快反应过来:“坏了。”

坏了?

书画社其他人满脸疑惑,怎么了?

“以纪翰林的名声,一万两银子,或许买不到他的画了。”

“是肯定买不到。”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对啊!

这是纪翰林!纪元!

他们这些书画圈的老人,对书画作品再了解不过。

一幅画值不值钱,不仅看其画工跟功底,还看意境跟传达的意思。

除此之外,还有一层颇为俗气的,看画者的名声。

青堂先生,单凭着画笔的灵动,一幅画就能卖到七八千两银子。

如果加上他无人不知的名声呢?

现在想想,纪翰林那手好字,确实跟画画有些联系。

总之,本就厉害的画工,加上纪元这两个字。

别说一万两了,便是三万两银子,都有人去买。

那些俗气的商人,肯定想把纪元的画挂起来,谁让纪元还有财神的外号。

书画社里,有三个人买到青堂先生的画,当初买的时候,就被很多人羡慕。

现在更羡慕了啊。

就跟你发现一个小众宝藏画家,本来觉得自己已经够幸运了。

现在这个宝藏画家揭开面具,他还是政坛大佬,还是天下皆知的文坛奇才。

这种感觉,大家都有些懵。

不过看到其他人盯着自己的收藏,吴晏赶紧收起他的画:“别,都别想,我好不容易买回来的!”

“对了,最近有个宴会,那宋家说请到了纪翰林,我一定要去看看!”

宋家?

哪个宋家?

哦,那个已经出事的,前工部侍郎的宋家?

纪元怎么去那啊。

以吴家的身份,不至于前去啊。

要不是冲着纪翰林!

吴晏也不会去啊。

可那是纪翰林吗!

分明是青堂先生。

对了,他家里不是很穷吗,他在哪学的画画。

还有,乌堂先生,跟他有关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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