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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走到那导航显示的目的地,已经彻底被淋成了落汤鸡,一头长发全部湿透,形象狼狈极了。

钟晚抬眸——

果然看到了漆黑夜空下一座破败的建筑。

占地面积不大,黑灰色的陈旧砖墙,墙面凹凸不平得像是裹着层苔藓。三角形尖尖的屋顶,隐约能看见上头支着个十字架。

雨势半点未停,有些宗教感的破败建筑配上这昏沉沉的环境,让人更觉压抑和森然。

跟吴邈玩得那款游戏中的教堂确实一模一样。而且,也像是西方神话中魔鬼的住所。

…来都来了。

钟晚面对教堂,深吸一口气,还是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调整角度对着自己湿漉漉的脸。

她酝酿了下,憋出一个笑容,开始说台词:“好久不见。看到评论和弹幕有很多人问起我。我现在在港岛,跟邈邈没在一起,但正好打听到上条游戏视频里的原型教堂,今天顺路,带大家来看看。”

不远处正好有个小木门,从外边看没有上锁。

钟晚举着手机过去,对着摄像头念叨今晚这突如其来的大雨,腾出一只手伸向门把手。

这木门应也是年久未换,推门的时候,发出吱呀呀的响声。

为了给视频观众第一视角,钟晚背对门,倒退着进去。

教堂里居然有光。

钟晚胆子不小,但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一颗心扑通扑通的,已经悬到了嗓子眼。

手机屏幕里,看到她身后不远处,似乎有一个男人。

就坐在离祈祷台最近的木制椅子上。

这种环境下,有人当真是比有鬼还可怕。

钟晚强忍住才没有尖叫出声,但手一抖,手机确实被吓得落在了地上。

她刚转身,脑回路还没归位,面前就不知从哪冒出两个着黑衣的彪形大汉,横挡在她面前,目光充满戒备。

钟晚平时细甜的嗓音也有些发哑,几乎是下意识地:“对不起,打扰了,我没想到这里会有人。”

由于太紧张,脱口而出的是普通话。

两个黑衣男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挡住那扇木门的去路,又看向祈祷台前坐着的那位男人。

钟晚顺着他们的目光望过去,这才有些看清男人的样貌。

模样挺年轻,一身黑色的西装裁剪精良,面部线条和五官都如刀刻,好看到像是精雕细琢的艺术品,但表情森冷,看向她的眼神中没有任何情绪,有如今晚这阴云密布的天。

他手边有一盏灯,灯光是朦朦胧胧的暖黄,但也没有给他冰冷的脸颊染上半点温度。

钟晚也是余惊未平,就这么隔着一段距离与他对视。

男人气质也极佳,打眼就能看出非富即贵,且不是那种世俗的纨绔子弟。

不知为何,只是这样敛眸看着她,就散发出压人的气场,透着一股凛厉,又像是瞧到了什么新鲜。

钟晚又想到了魔鬼,或是漆黑一片,没有一颗星辰或一缕月光的夜空。

须臾,男人低下头不再看她,神情恢复淡漠,很平静地摆了下手。

五指修长,骨节清晰分明,小指上有一枚银色的素戒。

戒指折射的寒光正好落在她脸上,钟晚眯了眯眼,垂在肩侧的发丝有雨珠滴落。

那两个黑衣保镖也退开,其中一个用很蹩脚的普通话对她说:“小姐,这是私人场所,麻烦你离开。”

“…打扰了。”

钟晚如释重负呼出一口气,立刻拾起手机,从刚才那扇木门出去。

外面的雨更大了,瓢泼似的浇在头顶。

计划中的废墟探险视频也不可能再录,手机里只有刚刚那一段开场,钟晚结束录像。山里不好记路,她打算再调出导航。

夜空中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是炸天响的雷声。

钟晚手机屏幕上都是水,触屏也有些不灵敏,站在教堂的墙根鼓弄半天,依旧没反应。

她真怕把手机淋坏了。

到时没有导航,这电闪雷鸣的暴雨天,摸黑凭记忆下山,大概率就要命丧山中。

钟晚踌躇几许,一咬牙,又重新推开那扇木门。

她被雨水浇得从头湿到脚,有些局促地看向那位男人,语气尽量诚恳,用粤语问他:“很抱歉先生…但,外面雨实在太大了,我能稍微在您这里躲一会儿吗?”

“阿嚏——”

也不是她故意扮可怜,身上湿衣服裹着,久不见光的教堂阴气森森,她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空气里都是泥泞的潮气,男人没再抬头,嗓音低沉清冽,像冰雪划过沙砾,没有任何情绪和温度,“可以。”

那扇木门就在祈祷台后方,方便起见,她走向靠前排的那几个座位。

她提裙迈了几步,刚要就近坐下,又被一名保镖拦住,提醒道:“小姐,麻烦你坐在远一些的位置。”

随后,保镖指了指最后排角落的几张椅子。

“……”

钟晚只好过去。

雨也不知何时会停。为了节约手机电量,她只能坐在那里发呆,也没心思窥探旁的什么。

空气中有淡淡的灰尘味,还有雨水、腐朽的木头,混杂在一起,幽远又古老。

这时,钟晚低头,发现木制长椅上还有一本纸页泛黄的圣经。

她随手拿起翻了下,看到几行繁体字。

——“神啊,求你救我,因为众水要淹没我。

我陷在深淤泥中,没有立脚之地。”

钟晚阖上书放下,抬起头,映入眼帘,是那个男人冷清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