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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后半夜,梁序之身边的保镖才过来叫她。

大概是今晚的事已经?谈完,保镖直接带她从贵宾通道出去,拉开门?口停着的那辆宾利车门?。

钟晚上车时,梁序之闭目靠在座椅上,听?林叔规划他明天的行程:“刚才秦助理打过电话,上午您有个跟英国那边的视频会,下午去跟王总考察新的酒店选址,晚上王总他们筹备了饭局,会有区域发展局的人过来。”

“您今晚好好休息,今天天不亮就去集团,都?快熬了24小时了,当心身体。”

梁序之嗓音有些疲惫:“嗯。知?道。”

钟晚白天睡得多,这会儿?困到不困,但还是有点累。

她侧过头,看?向梁序之,感觉这会儿?的他看?起来没那么高不可攀,疲累似乎削弱了一些凌厉气。

“你累了吗。”

钟晚犹豫了下问。

梁序之也没回答,待车子发动后,低声:“过来。”

钟晚往他那边挪了些,犹豫了下,轻靠在他肩膀上。

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酒气,混着清冷的沉木香。

梁序之这才睁开眼,看?见旁边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缓声问:“怎么了?”

钟晚知?道他在问什么,又不知?如何?解释,笑了下说:“累了。”

果然听?到梁序之嘲讽般的一声笑。

忙了一天一夜的他还没说累,睡了一天的懒鬼先累了。

梁序之:“刚才输了赢了?”

钟晚:“基本?没输也没赢。”

心里总觉得赌来的钱会影响正运,最后几局,把赢到的点数都?故意?输出去了。

车里没有开广播和音乐,夜又很深,安静的时候,只有车子行驶时窗外呼呼的风声。

有时,钟晚面对他,也没那么清楚自己是真心还是假意?。

也许人与人在交往时,真假本?身就是掺杂在一起的,不论起初抱着何?种目的。

钟晚轻声说:“好吧,其实我是觉得您累了,但总不能让您靠在我身上。”

“因为您不像是那种,会想依靠别人的人。”

不论在形式上,还是实质上,尽管她还并不了解他,但依然有这样的感觉。

梁序之停顿了片刻,看?向她:“那你呢?”

钟晚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事实上,她觉得自己不是,可现在确实又在做这样的事。

她含糊道:“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吧,不然也不会遇到您。”

说话时,她的手指无意?识揪着衣服上的扣子,有一下没一下的。

梁序之笑了下,但懒得再问别的什么,把她整个人拉过来。

钟晚猝不及防,“欸”了一声,倒在他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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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会住在某个酒店,可车子越开越远,许久后,终于看?到前面隐约有灯光。

他们停在一栋别墅的铁门?前,有人立刻过来开门?,让他们驶进去。

钟晚往窗外看?了眼,看?见别墅是三层的,前院很大,房子后面似乎还有空间。

澳城地价虽不及港岛高昂,但也远超内地许多一线城市。

一栋房子占地如此之大,估计得是天价。

车子停稳,梁序之没让人搬轮椅,只是拿了手杖,带着钟晚进大厅。

四?周过于寂静,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不多时,有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大概是类似这栋房子的管家?,跟两人打过招呼,又跟林叔寒暄几句,问用不用准备餐食。

梁序之平声道:“不用管,你去休息就是。”

大厅侧面有升降的电梯,梁序之直接带她上楼。

钟晚也是进屋之后才发现,这栋房子的装修风格和色调搭配,跟他酒店冷冰冰的房间完全不同。

很温馨复古的装潢,像是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欧式古堡,但又没有那种森然阴冷的气氛。

一应家?具摆件都?颇有欧洲童话中的风格,大厅的实木茶几上摆着烛台,侧面甚至还有壁炉,上方摆着爱丽丝梦游仙境中那样的兔子摆件,做工精致,摆了有一整排。

墙上也挂着许多色彩风格不一的油画作品。

上楼时,钟晚问:“这个装修…是您挑的吗?”

梁序之平声说:“不是。”

但再未多言。

钟晚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

别墅里房间很多,到二楼的走廊,经?过其中一扇门?,梁序之停下脚步。

“你住这间。”

钟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她不和他住同一间。

有他上次的话在,她还以为此行中会发生?什么。

但转念一想,梁序之一天一夜没合眼,她又是刀俎上的鱼肉,当然不急于这一晚。

梁序之正欲沿着走廊继续向前走,手突然从身后被拉了一下。

他回了下头,眉梢微动,“什么意?思。”

大概是今晚的梁序之没那么吓人,钟晚大着胆子拉住他,而后就松开手,冲他笑着说:“没什么意?思。”

“晚安,您好好休息,明天见。”

梁序之轻笑了下,抬手划过她的头发,很轻的力道,给她造成一种温柔的错觉。

“明天没你的事,想去哪玩跟陈妈说,她会派司机送你。我出门?前给你留张卡,想要什么就自己买。”

“…好。”

钟晚有点不信他之前没养过情人了,这一串交代的如此自然。

虽然,养没养过对她来说也并不重要。

梁序之转回头,“进去吧。”

客房很宽敞,装修和楼下大厅一样,也是花了心思的。

墙上贴着欧式花纹的壁纸,温暖的淡黄色调,不知?是经?常更换还是用了什么特殊材质,在三面环海的澳城,一点潮湿的痕迹都?没有。

空气里有淡淡的晚香玉香薰味,床单应也是新换的,也是低饱和的米黄色,除了洗衣液的香味外,还有被阳光晒过的味道。

钟晚去浴室洗了澡,就换上睡衣躺在舒适柔软的大床上。

可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生?。

也许是在赌厅打了几小时麻将的缘故,睡到天蒙蒙亮时,她就梦到小时候的事。

那时,卢文茵和钟重临还没离婚,一家?三口住在深城周边的镇上。

钟重临还没有染上赌瘾,忙着自己工厂的生?意?,闲暇时就会叫上邻居家?的夫妻,去家?里一起打麻将玩。

钟晚还很小,看?不懂麻将怎么打,就搬个小板凳坐在卢文茵旁边,捡他们打到牌桌上不要的牌在地上垒城墙玩。

每次城墙垒到最高时,卢文茵就笑着收走她地上的麻将牌,跟她说他们要开始下一局了,再揉揉她的脑袋。

可在她小学时,钟重临的工厂有批货出了问题,资金链断裂,没钱给工人发工资,还欠着上游供应方的钱,晚上回家?时总是萎靡不振的,催款的电话接个没完。

于是卢文茵回了几次港岛,问从前认识的人替他筹钱,很容易就补上了工厂的空缺。

但也是从那时起,两人开始频繁争吵。

钟晚现在都?记得,隔着一道卧室门?,钟重临质问卢文茵的钱是问谁借的,又信誓旦旦说等?工厂效益好些,这钱他马上就还上。

事与愿违,工厂后几批货也都?有瑕疵,家?里的经?济条件急转直下,卢文茵去港岛的次数越来越多。

直到钟重临有一天突然告诉她,他和卢文茵离婚了,卢文茵也不会再回来了,而后带着她搬家?,去了另一个镇上。

又没过多久,钟重临带着魏阿姨回来,让钟晚喊她妈妈。

钟晚一边哭一边喊“她不是我妈妈,我要去港岛找我妈妈”,闹了好久,魏阿姨尴尬地站在一边,钟重临气得扬起手,重重扇了她一巴掌。

“她已经?不要你了!以后别在我面前提那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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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细碎的晨光透过窗帘洒在床上。

钟晚睁开眼,望着天花板,梦里那种哭到撕心裂肺的窒息感还在,眼角也全是泪痕。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平复情绪,但却?再也睡不着了。

钟晚拿过手机看?了眼,才刚过八点,他们昨天凌晨四?点多才回来。

她站起身,去拉开窗帘,这时才发现这个房间的窗户正对着后院。

院里空间很大,有很大一片草坪,上面摆着阳伞和圆形的餐桌椅,搭了秋千,不远处还有个造型很别致的小喷泉。

天气晴好,草坪应该日常有人护理,平整茂密,被阳光照得绿油油的。

钟晚撑在窗边靠了一会儿?,洗漱后出门?,准备下楼找点东西吃,正好遇到刚从电梯上来的陈妈,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摆了几样精致的早餐。

陈妈被她吓了一跳,而后笑道:“钟小姐啊,您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我正打算给梁先生?送早餐。”

“诶哟,不知?道您几点醒,还没准备您那份,我待会儿?就下去做。”

钟晚笑了下:“没事。”

她看?向托盘里的食物,三明治、华夫饼、烤肠、培根、烤法棍、滑蛋、煎蘑菇,还有各种水果,装了满满四?盘。

钟晚接过她手里的托盘,“应该也不太需要另外准备了,我给梁先生?送过去吧。方便的话,再帮我添杯红茶和餐具。”

陈妈犹豫两秒,还是坚持要再准备多一份,说他们难得过来一趟。

钟晚没再劝,笑着应了一声,问了梁序之住在哪间,端着托盘往前走。

她叩了两下门?,里面传来低沉的声音,“进。”

钟晚俯身,用胳膊扭开门?把手,背对着推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