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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空间不算大, 除了零碎的盆栽和?装饰摆件,其余陈设只有一方茶几和黑色的皮质沙发。

空调虽然开着?暖风,但钟晚隔着一层单薄的晚礼裙布料, 还是?能感受到底下皮质的冰凉。

对峙片刻,钟晚拨了下头发,抿唇,轻声开口:“…我就是,想让你?稍微休息下。”

“我也觉得外面的人那种眼神, 真?的…挺烦的。”

她还是?有点怕梁序之?这种审视的目光,轻阖了下眼, 靠着?沙发侧面的扶手上。

又是?一阵寂静, 一只手抚过她的发顶,停留两秒, 轻向下划过去。

钟晚这时睁开眼, 对上男人沉静的眼眸。

没?有任何言语,须臾, 梁序之?收回视线, 缓慢站起身?,去窗边点了支烟。

前段时间万泰新落地的项目多, 相应地,也需要?海内外更多的合作商,并?增资发行新股。

投资圈在那时突然传出消息,说万泰现任的掌权人虽然年轻有为, 但身?体情况很差, 几近瘫痪。梁家能推他上位, 也是?因为后继无人。

而且,富不过三代, 梁家虽然看起来依然如日中天,但自从发家的地产行业日渐低迷,早已在走下坡路。

梁序之?此时看着?窗外阑珊的灯火,无端想起十多年前的事。

那时他刚被带回梁家一年多,和?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放学等保姆来接时,被绑匪团伙截走,向梁家提出天价的赎金。

梁承安的第一反应是?报警,而后跟梁穆远商量对策。

绑匪把他们三人扔到了废弃的工厂,没?按时拿到赎金,还得知了梁家报警的消息,决定给他们点厉害看看。

几个亡命之?徒拿着?棍棒来到关押他们的屋子,破口大骂一通后,揪起梁昱丰准备揍他一顿,拍照发给梁家的人。

梁昱丰急中生智,对着?绑匪哭嚎,不要?打他,万一把他或者梁泽毅打出个好歹,他们一分钱也别想从梁家得到。

他们不就是?想威胁梁家吗,那打梁序之?最好,打死他,或者砍他一条胳膊都行,又能起到震慑作用,又不会真?的惹怒他爸爸和?爷爷。

直到现在,梁序之?都清楚记得梁昱丰当时的每一句话。

而后,几个绑匪真?的拿起棍棒走向他,还带着?泄愤的情绪,打到他几乎只剩一口气,全身?每一寸都在痛,像是?要?分崩离析。

过了一天,梁家就按照他们的要?求交出了赎金。只是?这几个绑匪在逃亡的路上还是?被捕。

梁序之?被救出去时,已经奄奄一息,在私人医院抢救了一整夜,但左脚的脚踝受伤严重,无法完全治愈。

几个月后,养好大部分的伤,他坐着?轮椅回到学校。

梁昱丰和?梁泽毅带着?一众同学去他门口围观,跟旁边人嬉笑着?炫耀道:绑架犯真?的好恐怖哦,但他们福大命大,被绑了几天,一根头发丝都没?伤到。梁序之?可就倒霉了,你?们是?没?看见,他当时被打得有多惨。

旁边人闻言,都盯着?他的腿打量,最后评价诸如“可以想象”“真?惨啊”“还活着?就不错了”的话。

回到老宅,梁昱丰每次看到他拄着?辅助器械做复健,都会很刻意地从他身?边经过,在他耳边轻飘飘说一句:瘸子。

有时长?辈不在,梁昱丰拉着?梁泽毅一起去围观,坐在躺椅上一边喝饮料一边扬声讨论,“他的腿该不会一直这样了吧”“以后爸都不好意思带他出去”“本来也不好意思啊,他就是?个私生子”……

梁序之?那时也是?十多岁的年纪,虽然年轻,却并?不气盛,对他们嘲弄的言行置之?不理。

他清楚地知道,那时的他还太弱小,毫无反抗的力量。

但那些账,往后总有清算的一天。

现在似乎都算清楚了,可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和?窃窃私语的讨论,却好像一道深压在心底的阴霾,永远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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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序之?准备点第三支烟时,听到身?后很轻的咳嗽声。

他转了下头,看到钟晚,顿了两秒,将打火机收了。

钟晚解释:“没?事…我不是?被您呛的,这几天降温,本来喉咙就不太舒服。”

梁序之?抬腕看了眼时间,“出去吧。”

钟晚看着?他依旧黑沉的脸色,试探着?道:“不然,今天早点结束?”

梁序之?看向她,平声说:“你?累了可以先回。”

话毕,就往门口走去,取了手杖。

钟晚也立刻站起身?,快步去他旁边,笑说:“我还是?陪你?吧。”

梁序之?动作一顿,垂眼,看见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挽住他的胳膊。

不带暧昧,也没?有畏惧或讨好,就好像,她只是?跟他并?肩的伴侣。

并?且,跟他拥有相同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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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沉,今晚的酒会终于?结束。

钟晚再次意识到,就算是?梁序之?这样身?家地位的人,也不能随心所欲。

以往她陪他出席类似的酒会,结束后都是?她独自被司机送回酒店。

梁序之?不是?有下一场应酬,就是?太过疲累直接回去休息。

但今天不同,林叔将他们一起送回酒店,梁序之?没?进通往顶层的专梯,而是?跟她一起,去了她的房间。

为了圆上次的谎,钟晚的客厅已经重新布置过,换上了红红绿绿的圣诞风摆件,墙上也换了副圣诞麋鹿的挂画。

虽然,换这些布置时,距离圣诞还有整整两个月。

梁序之?似乎不喜欢这种过于?喜庆、充满节日气息的配色,第一次见到时,微微蹙了下眉,再之?后,几乎就不会来她这里?,都是?叫她上楼等,或者直接让林叔载她去太平山的宅院。

钟晚给他拿了拖鞋进屋,梁序之?脱了外套,穿着?一身?全黑的西装,坐在客厅抽烟休息时,在这样花哨的氛围中,也有种说不出的违和?。

为了搭配协调,她给窗沿上多摆了几盆酷似圣诞树的小雪松盆栽,用红白相见的花盆。

梁序之?此时就坐在一株雪松旁边。

“您要?先去洗澡吗?”钟晚问。

“不急。”

于?是?钟晚点点头,自己?去卧室换衣服洗澡。

酒会的后半场,大抵是?适应了,梁序之?的神色较刚到场时就已经轻松了不少。

但也许,是?同他谈事的宾客众多,他将情绪隐藏得更好了。

她脱掉那身?长?度到脚踝的定制晚礼裙,洗完澡,换上了平时的棉质睡裙。

出去时,梁序之?将一支烟摁灭在有金属浮雕的烟灰缸中,余光扫到她的膝盖,看见一大片青紫的淤痕。

“怎么伤的。”

钟晚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过去,笑道:“哦,前天试镜的时候磕到的。不管它?,过几天自己?就好了。”

“试镜?”

“对,《放生》,就那部悬疑电视剧。”

梁序之?看着?她,声音淡淡的,“杨白不是?已经帮你?定好了?”

钟晚去他旁边的位置坐下,笑着?解释:“本来也是?不需要?走试镜这个流程的。但角色挑战性还挺大,要?演一个有故事的颠婆,我害怕演不好,不小心演成神经病,毁了人家的剧本。所以还是?先试试,让导演看看对不对味。”

“结果呢。”他问。

钟晚像是?不太好意思的样子,双手捧了下脸,抿着?嘴笑,“导演觉得挺好,夸我了。”

梁序之?看到她眼底的那一点小得意,也勾了下唇,今晚烦闷的心情莫名又消散几分。

虽然,她就算按流程试镜,他推的人,导演哪敢说半个不字。

但梁序之?没?拆她的台,过了会儿,起身?去浴室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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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十多分钟,钟晚去卧室,他穿着?浴袍从浴室出来。

她转过头,“今晚…我不太方?便了,生理期。刚刚才?发现的。”

梁序之?看她一眼,“那就早点睡。”

钟晚愣了两秒,不太确定地问:“您也在这里?睡吗?”

她这间只有一个卧室。

先前的一个月,虽然也有过一两次同床而眠的情形,但都是?因为结束时太晚,她太累,他也懒得再折腾。

梁序之?没?作声,也许觉得她问的是?废话。

钟晚看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去外面关灯。

时间还早,她睡不着?,梁序之?似乎也没?那么容易入睡。

离得太近,仿佛能听到他们交错的呼吸声。

只是?,这样平静且气氛融洽的夜晚,两个难眠的人却没?有任何交流。

也许是?除了做那件事,他们之?间本身?也没?过多可交流的。

即使?是?事后,也不会像影视作品中的男女一样,再温存几许,最后相拥而眠。

他们之?间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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