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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的蔷薇水不知是否有效,但这香篆他若是肯用,被发现的机会更大。裴羁似乎没有什么?嗜欲,就连饮食衣着也没什么?偏好,几乎让人无从下?手,但,长处有时也会成为?弱点,正因?为?他从来都是一成不变,所以只要他稍稍改变一丁点,就很容易被人发现。

抬眼,日色渐渐西斜,黄昏将至。他马上就要来了吧。苏樱握住香印的手柄用香铲轻轻一敲,跟着干脆利索提起香印,香粉自镂空处稳稳落下?,在炉中结成一个完美的莲花形状。

一块香篆可燃半个时辰,拖延住他,让他多留些时辰,那么?他发间衣上都将染上沉香的气味,不再只是降真?的香气。

日色昏黄,天边几片染红的晚霞,裴羁自后?门出?来,拣着坊间僻静小?道?,向别院行去。

衣衫换过,干净清爽,不再有蔷薇水的气味,裴羁催马快行。

他竟对苏樱,那个狡诈凉薄的女子,起了怜惜。

由怜生爱,继而变成男女之情,她便是如此设计了窦晏平。她一向很擅长算计人心,也很懂得攀附高位,她之前也曾问过他,会不会娶她。

昨夜她哭了,他以为?她是悲苦难抑,但谁敢说,不是她精心谋划,引他怜惜她?

身后?影影绰绰,露出?石榴裙明丽的一角,带路的侍卫轻咳一声?,裴羁勒马。

余光瞥见墙后?裙角一闪,在他停住时急急忙忙躲进去了,裴羁顿了顿,扬声?:“出?来。”

墙角后?,裴则心里一紧,不情不愿地挨出?来:“哥哥。”

裴羁脸一沉:“该怎么?叫?”

“阿兄,”裴则低着头,自觉心虚,便是不情愿叫阿兄也不敢跟他争辩,“我,我正好路过这里……”

“说实话。”裴羁淡淡道?。

“阿兄,”裴则仰头看着他,夕阳从他身后?映照,为?他镀上一层橙红的光芒,他身形磊落,萧萧肃肃,令人敬畏,他怎么?可能跟苏樱扯上关系?她都在瞎想什么?。带着羞惭低了头,“你近来每天都这会子出?门,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办吗?”

近来每天。裴羁心里陡然?一惊,原来他去她那里已经频繁至此,连裴则这种不甚爱留心的人,都已经觉察到怪异了吗?

别院。

日色落下?屋脊,窗前陡然?暗了一大截,苏樱打好第二个香篆,抬头望向门外。

裴羁还不曾来,以往这时候,他都已经到了,今天是不来了,还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住了?

咚!第一声?闭门鼓重重敲响,跟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归鸟受了惊扰,扑腾着翅膀飞出?树荫,吱吱喳喳盘旋鸣叫,苏樱捧起香炉,在桌角放定。

两个香篆,足够了,再多他就要起疑心了。要耐心点,再耐心点,便是今天他不来,明天也会来,她会找到机会下?手的。

***

闭门鼓声?一声?接着一声?,绵延不绝传来,裴羁唤过侍从:“送小?娘子回府,没我的话,不得出?府。”

“阿兄,”裴则不肯走?,到这时候又觉得疑心,他一声?也不曾分辩,只是着急赶她走?,他似乎跟以往不太一样,“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这么?晚了,你到底要去哪儿?”

去那里。去将他的心魔,彻底剜出?来。裴羁拨马转身:“回去。”

侍从上前请行,裴则不敢再犟,走?出?几步回头,渐渐昏暗的天光里裴羁按辔驻马,停在原地望着远处,裴则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流云一线,飞鸟暮归,晚春的绿荫掩映着坊间一重重屋脊,他看的,是哪里?

身后?脚步声?渐渐依稀,裴则走?得远了,裴羁抖开缰绳,飞快地向坊门奔去。

路上疏疏落落,是赶着最后?一声?鼓响回坊的人,唯独他逆着所有人的方向,一路向外。

去找她。他已经拖了太久,诸多办法都已用尽,他需一鼓作气将此事彻底解决,不需要怜悯,犹豫。

美色是男子修身立性必须过的一关,他会过去这一关。

“郎君,”大道?上一人一骑飞奔而来,“剑南急报。”

裴羁接过来匆匆一看,窦晏平去了梓州,在兵变之时。他并?没打算要他性命,他却是不怕死。

“郎君,”来人又道?,“窦约回来了,窦郎君命他找苏娘子。”

手中信函重重一攥,裴羁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