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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太后也在,若是他们实在不讲理,我就过来求太后做主。”林凝走得急,气息有点喘,“别怕,有我,还有你阿爹呢。”

姜知意不能不怕,眼里含着泪,心里后悔到了极点。她不该丢下念儿独自在家的,她早该回去陪着念儿,念儿现在,肯定很害怕吧?

她也很害怕,从怀着孩子和离时,她就在怕。先前怕沉浮反悔,后来沉浮再三确定孩子属于她,她还是怕。沈义真和赵氏从不是讲理的人,这孩子是沉浮的骨肉,沉浮无法割断与生身父母的血脉,那么这孩子,就无法割断与沈家,与赵氏的联系。

她一直都很害怕,怕有一天沈义真和赵氏打着孩子祖父母的名义上门抢人。这些天里风平浪静,她以为沉浮已经压下去了,解决了,却没想到在她没守着孩子时,沈义真和赵氏闹上了门。

姜知意跑了起来,裙摆窄小,绣鞋沾了泥,越来越沉,可她越跑越快。外苑的大门就在眼前,一口气冲过去,又在门前被人拦住。

谢勿疑脸上带着明显的惊讶:“姜姑娘,这是怎么了?”

姜知意来不及解释,闪身躲过他,飞快地跑出大门,林凝紧跟在后面,鬓发跑得乱了,竭力维持着风度:“家里有些急事,请殿下恕罪。”

她急急出门,谢勿疑跟了上来:“姜侯和云沧将军都不在家……我与你们一道过去看看吧。”

衍翠山下一带高墙,沉浮飞跑到近前,又不得不停住。

一墙之隔就是清平侯府,可围墙足有两人多高,他过不去。

身后急促的脚步声,黄纪彦跑了过来,他不曾停,冲到近前足尖一点,整个人一跃而起,伸手勾住了墙头。转回头时带了几分不耐烦:“拉你上来吗?”

沉浮抿着唇,摇了摇头。

黄纪彦没再理会,轻巧跃过,似鹰隼稳稳落在对面,沉浮转身,攀住墙根下的合欢树,手脚并用爬了上去。

这些事他小时候做得惯熟,这些年里位高权重再不曾做过,此时又是重伤之后,能感觉到心口的伤痕撕开了,尖锐的疼,沉浮没有犹豫,攀着合欢伸向围墙的枝干,一跳落在墙头。

跟着跳了下去。

脚腕扭了下,伤口疼得更狠了,沉浮飞快地跑向里面。

他看见了黄纪彦,他在姜知意的院门前拦住了沈义真和子爵府的仆从,卧房里有叱骂的声音,是赵氏,她已经闯了进去,正跟陈妈妈和丫鬟们抢人。

沉浮冲了进去。

最里一间是卧房,陈妈妈带着小善几个死死守着门,赵氏也带着几个婆子,都是子爵府的,赵氏挽着袖子,骂得正起劲:“滚开,一帮子下贱人,也敢拦我!”

陈妈妈并不跟她对骂,只是吩咐丫鬟们:“挡住了,一个也不准放进去!”

赵氏冲上来,伸着胳膊想扇她耳光:“你算什么东西,敢拦着我看孙子!”

手突然被攥住,赵氏回头,对上沉浮冰冷的脸。

满身气焰一下子就缩了回去,赵氏嗫嚅了一下,想起沈义真还在外头,胆子又壮了几分:“松开!我是你娘,你敢拦我?”

沉浮抓着她,文人的力气并不算大,况且又是重伤未愈,但他素来强硬,赵氏总有些怕他,只好冲着外头喊沈义真:“老爷,老爷快来呀,那个孽障来了!”

沉浮四下一看,王六家的缩着头躲在一旁:“过来。”

王六家的不敢不听,战战兢兢地凑过来,沉浮将赵氏交给她:“看好老太太,若是让她跑脱,你们一家每人领一百板子。”

一百板子,足够要人命了。王六家的打了个冷战,死死挽住赵氏,怎么也不敢让她挣脱。

沉浮转向陈妈妈:“妈妈,让我守着念儿。”

陈妈妈犹豫着,到底让开了路。

沉浮快步走进里屋,念儿醒着,外面吵闹成那样子他都没有哭,乌溜溜的大眼睛瞧着他,似是好奇,似是欢喜。沉浮弯腰,在孩子额上轻轻一吻。

喃喃的,似是自语:“念儿不怕,阿娘也不怕,爹爹会解决好,爹爹保护你们。”

门外,子爵府的仆从都被黄纪彦打倒在地,沈义真死命挣扎也挣脱不了,情急之下一头撞了过去,黄纪彦顾忌着他有了年纪,只能躲开,沈义真跌跌撞撞冲出去,趁势往屋里跑。

黄纪彦追在后面,见他直冲冲地往里间跑,门前站着沉浮,冷冷拦住:“站住。”

“我是你老子,你让谁站住呢?”沈义真照他脸上啐了一口,“滚!”

“对,你让他让开!”赵氏被王六家的死死拉着,还忘不了跟沈义真邀功,“老爷,咱们大孙子就在里头,我刚刚听见声音了,快把咱们大孙子抱出来,老爷你看,到底还是我给你留了后,我早就说过,你离不了我的!”

沉浮偏头,躲过沈义真的痰唾,冷冷看着赵氏。她头发蓬乱衣衫不整,又叫又笑像疯了一样,她以为抢走了念儿就是大功一件,就能在沈义真面前谄媚,可她根本没看见沈义真眼中的不屑。

沉浮看着她,仿佛看见了另一个自己,求而不得,疯魔执迷,他骨子流着赵氏的血,他会不会有一天,也变成这个模样?

“少说废话!”沈义真骂着,“赵吟华,你还不赶紧把孩子抱出来?没用的东西,一点点小事都办不好!”

赵氏慌了:“老爷别急,我马上就去,老爷别生气!”

她疯狂挣扎起来,王六家的几乎按不住。沉浮横身,牢牢挡在门前。

他不会变成赵氏,他遇见的是她,那么美好柔软的她,不是卑劣无耻的沈义真。他永远不会变成赵氏。

沈义真又冲上来推搡他:“你给我起开!我沈家的孙子,凭什么叫姜家霸着不给?”

沉浮一把推开了他。

沈义真再没想到他敢动手,惊讶着摔出去磕到了墙上,虽然撞得不重,但为人子者敢跟父亲动手,已经是忤逆重罪,满屋里的人都呆住了,沈义真破口大骂:“孽障!我要告你忤逆,捉了你去乱棍打死!”

姜知意飞跑进来时,正看见这一幕,怔了片刻又往里间跑,沉浮让开路,在她经过的一瞬间,冰冷的容颜变成温柔:“别怕。”

“他们抢不走念儿,一切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