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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落在他脸颊边。

她的唇酥软,轻柔,在他颊边轻轻啄了一下。

昙摩罗伽身上僵直,愣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一瞬间,他甚至忘了呼吸。

他的视线直直地落在瑶英脸上。

她眉眼含笑,桃腮杏面,眼波流转,明艳妩媚。

“是你先亲我的。”

她理直气壮地道。

昙摩罗伽一声不吭,想要把她紧紧揽入怀中的双手一动不动。

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有太多生死存亡的磨砺和劫难,但是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狼狈无措。

即使如此,他的心跳依然很慢,平稳从容——他清醒地知道她的这份喜欢是给苏丹古的。

僧人的他和摄政王的他,在她眼里不一样。

昙摩罗伽下意识去摸佛珠,站起身。

“我确实对公主有爱慕之情……”

晨风轻拂,昙摩罗伽听到自己低沉的声音响起,语调冷漠。

“不过我早已立誓,此生不会娶妻。”

瑶英收起笑容,两道审视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转,倒回毡毯间,掩唇咳嗽。

肩上微暖,昙摩罗伽立刻俯身,拉起毡毯裹住她,打了个牢固的结,把她束缚在毯子里。

“我让你的亲兵过来照顾你。”

他轻声道,站了起来,转身离开。

瑶英嘴角抽了抽,气得咬牙,咳嗽着坐起身,想解开他打的结。

“公主……”

昙摩罗伽脚步停了下来,抬起头,仰望头顶苍穹。

昨夜大雨,晴空被雨水洗过,蓝得澄澈,朝霞还未散去,一轮红日爬上半空,金灿灿的日晖洒遍峡谷的每一个角落。峡谷寸草不生,漫天黄沙飞卷,他背对着她,背影孤绝。

他微微叹息,伸手,一圈一圈摘下头巾,撕开疤痕面具。

晨光在峡谷洒下一片金辉,两边高耸的山崖罩下幽暗的廓影,他立在峡谷前阴影和日光交汇处,只生了茸茸浅青发茬的脑袋暴露在她面前,风吹衣袂翻飞,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不再是刚猛悍戾,而是清冷淡漠,身姿翩然欲飞。

他站在那里,肩披霞光,背影在日晖映照下显得无比的高大,威严,圣洁。

瑶英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她知道身为佛子的他不会和她坦白,所以逼问苏丹古,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稍微松懈,吐露真情。

现在,他自己解开了头巾。

“我不是苏丹古。”

他依旧背对着她,“我是昙摩罗伽,是王庭佛子,我对公主的念头只是一时忘情……因为我所练功法是王寺隐秘,所以一直隐瞒公主,未想会变成这样,让公主误会了,请公主见谅。”

不告诉她实情,以她的性子,不会轻易放弃。她特意来问苏丹古是不是喜欢她,肯定对苏丹古有意,以苏丹古的身份拒绝她,她会失落难过。

唯有让她发现苏丹古是他,她才会失望,才能忘却苏丹古,不会伤心太久。

他不能再隐瞒她了。

也不想瞒她。

一直以来瞒着她,只是因为不想她因此遭受一点痛苦烦难。

他的身后,久久没有声音响起。

昙摩罗伽闭目。

果然,她动心的人是苏丹古,一个世俗男子。

他握紧双拳,抬脚走开。

“罗伽!”

峡谷里,传来一声微怒的清喝。

接着,一串长靴踩过乱石的声音骤起。

昙摩罗伽恍若未闻,接着往前走,脚步声越来越近,手臂骤然一紧,被一双冰凉的手紧紧拽住了。

他回过神来。

瑶英跑得气喘吁吁,面颊烧红,拉着他的胳膊,面上薄怒。

“罗伽,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摄政王是一个人吗?”

“你以为我想问的人是摄政王?”

“不,我那句话是问你的!”

“我从高昌赶过来,是为了见你,罗伽。”

她一边说话,一边咳嗽,声音嘶哑。

昙摩罗伽愣住。

瑶英气极反笑:“法师,你觉得我会同时对两个男人一样亲近、一样信赖吗?”

“我早就知道你们是一个人!”

“你不想告诉我,我就当不知道。在我眼里,不论你是法师,还是摄政王,都是同一个人,我从来都没有误会过。”

她一直知道昙摩罗伽和苏丹古是一个人——一个品性高洁、信念坚定的僧人。

他让她觉得安心,待在他身边,她很放松,不知不觉间会忘记男女之别。

所以,她从来没想过他会动男女之情,不管他以什么身份出现,她都对他分外信赖敬仰,不去细想不同身份的他对她的种种特别之处。

如果是毕娑、莫毗多对她这么好,她早就发现他们的心思了,但是他是昙摩罗伽,他总是用那张无悲无喜的面孔告诉她,他照顾她,只是因为同情她。

她不敢多想,生怕想多了亵渎他。

这段时间被她深埋在心底的愁闷、矛盾、伤心、忧思、气愤和担忧尽数涌上心头,瑶英张了张嘴巴,想起昨夜找到他的情景,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

泪水涌了出来。

“你骗我,罗伽。”

她不想哭,说话的声音却带了哭腔。

“我成了你的心魔,毕娑说你心情抑郁,病势加重,是因为我,对不对?”

她终究给他添了麻烦。

昙摩罗伽怔怔地看着她眼睫上晶莹闪动的泪花,出神了很久,抬起手,又缩了回去,挪开视线。

“是我梵行不足,心不静的缘故……公主不是我的心魔。”

他停顿了一会儿。

“遇上公主,是我之幸。”

若是没有遇见她,也便罢了。

遇见了,留下了痕迹,叫他难以放手。

瑶英喉头发紧,淡淡的暖意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包围在其中。

他从未将她视作麻烦,即使因为动情煎熬,也是如此。

她微微一笑,眼睫间的泪花被绞碎:“法师,对我来说,也是如此。”

“遇上法师,是我之幸。”

瑶英长舒一口气,轻笑,眉宇间的忧色尽数褪去。

“所以,在第一次发现法师喜欢我的时候……我错愕,诧异……但一点都不觉得反感,相反,心底有种莫名的欢喜。”

昙摩罗伽失神地看着她,一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