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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晃晃的马球就这么从半空划过优美的弧度落在李凤宁月杆下,她毫不迟疑赶着球往前方球门去。

你们不是忽略我吗?

有本事别来追呀。

凤宁赌气?似的往前奔。

当?然?,蒋文若和张茵茵很快追了上来。

章佩佩踵迹而上,就这么跟在凤宁身后,时而给蒋文若制造麻烦,时而朝张茵茵掠去一杆,给凤宁掠阵。

凤宁的马儿比她们慢,没关系,她慢慢赶。但她赶得很稳,杨婉说?过凤宁做事专注认真,眼下她也是如此,不管周身什么情形,她一心一意赶球。

张茵茵的月杆不小心擂了下她的小腿肚。

疼?不管!

张茵茵见形势不妙,与蒋文若道,

“若若姐,你盯着佩佩,我来对?付李凤宁。”

蒋文若也认定这个法子不错。

把李凤宁单独隔离开来,她就毫无?招架之力。

于是蒋文若突然?掉转马头朝章佩佩挤去,将章佩佩挤开凤宁身后。

这下凤宁就成了张茵茵的待宰羔羊。

张茵茵技术娴熟远在凤宁之上,球终究被她夺了去。

凤宁也不恼,跟在她身后追,甚至时不时拦她一脚,逼得张茵茵没那么快。

大家伙看着凤宁努力大半日?终究为人做嫁衣裳,纷纷露出惋惜。

漂亮的女孩总是格外能得到更多的怜惜。

不得不说?,蒋文若的战术布置极其出色,这一场球赛怕是赢定了。

结束了吗?

没有!

凤宁还在坚持,前方只有一个球门,两?队的球都从这里入,谁入算谁的。

不到最后一刻,言输还尚早。

远在球场外的杨玉苏看着孜孜不倦的凤宁忽然?湿了眼眶。

她就是这样,永远在别人不在意的角落,默默无?闻地努力着。

那张俏脸已被夕阳蒸得通红,裴浚见她不停在甩汗,手依照那日?他教的姿势牢牢握着缰绳不放,她红唇抿得极紧,黑幽幽的水杏眼目不转睛盯着张茵茵杆下的球。

他从来没有心疼过李凤宁,即便?李凤宁在他面?前流过无?数次眼泪,他依旧不曾动过恻隐之心。

他不喜欢弱者。

但此时此刻,看着那么努力的李凤宁,他心中头一回生出涩意,他平日?对?她是不是管教过严,让她把自己往绝境逼。

不,还没到绝境。

就在张茵茵一鼓作气?即将射球时,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李凤宁借着马矮手长的优势,趁着张茵茵瞄准球门的空隙,毫无?预兆勾起月杆,穿过张茵茵马腹,将球夺了回来。

对?,她夺了回来。

这是李凤宁的预谋。

她知道自己赶不上张茵茵,没法安全?抵达终点,那又何妨,她借力打力,借着张茵茵把球顺利送到球门处,再乘其不意夺回来。

谁叫她马矮呢,谁叫她手长呢,她弯腰下来,能比其他人覆盖的攻击范围更大。

张茵茵刻意将马球从另外一个方向往前赶,却没料到李凤宁能从她马腹下来夺球。

她太?意外,以至于人都傻掉了。

凤宁就这么将她人生第一个马球赶去了球门。

“太?出色了!”

全?场雷动。

所有人忍不住为凤宁鼓掌呐喊。

裴浚看着那笑眼弯弯的小姑娘,揉着眉棱失笑。

好一招兵不厌诈!

章佩佩和杨玉苏扑过去将凤宁抱在怀里。

“好丫头,就知道你不会叫人失望!”

凤宁小小使了一回炸,还很不好意思,腼腼腆腆地笑着。

那娇俏的模样,合着那张容色炽艳的脸,几乎让在场的男人们移不开眼。

裴浚冷不丁扫视一周,前一瞬还与有荣焉的皇帝,下一瞬就黑了脸。

马球赛最终以章佩佩这一队胜利告终。

蒋文若很有风度地予以对?手最高?评价,“今日?我输得心服口服。”

但张茵茵心里很不服气?,她竟然?败给了最不起眼的李凤宁。

章佩佩哪只眼睛瞧得上她,高?高?兴兴牵着凤宁和杨玉苏往太?后跟前来了。

太?后没太?把孩子们的闹腾当?回事,夸了章佩佩,更赞誉蒋文若足智多谋。

“你若是男孩子,可上战场杀敌了。”

蒋文若笑,抱着太?后胳膊撒娇,“我若是真有福气?,就该多来您跟前受教。”

太?后很受用?。

裴浚对?着姑娘们露出笑容,由衷道,“马球赛很精彩。”

章佩佩眼神水汪汪望着他,也学?蒋文若那般撒娇,“陛下,您对?咱们刮目相看吧?”

裴浚避开她的视线颔首,他确实?对?李凤宁刮目相看。

乌金西垂,裴浚和太?后先后离开,章佩佩要去一趟慈宁宫,交待凤宁跟杨玉苏,“你们俩先回延禧宫等我,我晚上给你们捎好吃的。”

杨玉苏膝盖还疼着,“若是娘娘那儿有药膏,你也帮我弄些来。”

“那是自然?。”

姑娘们三三两?两?离去。

晚风拂猎,吹得凤宁打了个寒颤,她浑身汗津津的,脊背一片冰凉,抬眸间,望见裴浚与蒋文若有说?有笑一道远去。

杨玉苏发觉凤宁有些失神,抬手往她眼前晃了晃,“你看什么呢?”

“哦,没什么。”凤宁连忙回神搀着杨玉苏往回走。

从上林苑到延禧宫有好长一段路,二人走走停停,后来实?在走不动了,便?在御花园的浮碧亭下歇晌。

凤宁见杨玉苏额尖细汗一阵阵往外冒,可见疼得厉害,便?在她跟前蹲下来,“我背你回去。”

杨玉苏抬手将她扯起,瞪她道,“你细胳膊细腿的,可别被我压垮了。”

“那怎么办?”

二人正无?计可施之时,两?位面?生的老嬷嬷穿过石径来到亭前,朝二人施礼。

打头那嬷嬷眉眼细长,广额阔面?,瞧着很是雍容,“凤姑娘,让老奴送杨姑娘回延禧宫吧。”

这话便?如雪中送炭,凤宁高?兴地无?措,“敢问?嬷嬷是哪个衙门的,我们不敢轻易劳动。”

嬷嬷笑道,“左不过是宫里的闲人,方才瞧见两?位姑娘累得走不动路,也听闻杨姑娘受了伤,便?想帮一把,两?位姑娘都是有前程的,就当?老奴们提前拜拜码头吧。”

杨玉苏听明白了,“嬷嬷们快别说?这样的话,您有这份善心,我们感激不尽,还请嬷嬷们受累,送我回延禧宫。”

眼下也是没法子了。

于是老嬷嬷使个眼色,身后那名膀圆腰粗的嬷嬷上前来,一把将杨玉苏背上了身,一行人就这么借着越沉的天色往回走。

过御花园,打千婴门进入东二长街,天色暗的只剩下一抹微光。

背着杨玉苏那位嬷嬷反而手脚疾快,一路往前奔也不大喘气?。

反倒是凤宁散架似的迈不开腿,不一会她便?落了三人一截。

好不容易走到钟粹宫附近,她扶着墙喘口虚气?,身侧吱呀一声?,迎瑞门就这么在她眼前徐徐打开。

深红的宫门框出一片略暗的天际,无?云的暗蓝渐渐往西边天收,最后汇成一抹温煦的霞光。

脉脉余晖下,立着一位丰神俊朗的男人,这才两?刻钟不见,他换了一身明黄的帝王蟒龙服,凤宁望着他,心里无?端涌上些许委屈。

裴浚没给她反应的时机,抬手将她拽了进来。